返回39.张氏(1 / 2)何以结不解首页

张龚之看到夫人站在门口摇摇欲坠,赶紧过去将夫人扶住,道:

“你怎么来了,你身子不好,应该在床上歇着。”

张氏拿眼无力地瞪他一眼,声音却柔柔道:“我不碍事,我这身子歇着也好不了,走这几步也死不了。”

这几句话听在沈琼枝耳里别有深意,顿时尴尬无比。

“什么死不死的,只要你好好的,我张府就上下太平无事。”张龚之唯唯道。

其实张龚之说的是实情,只要张夫人一旦不好,府里又是请医又是问诊,多少个大夫轮流把脉,全府一团紧张。

“太平?我看你现下就不太平,被人掐着脖子无计可施。”张夫人不屑道,语气嗔怪却又无奈。

张龚之的夫人张雪枫属于下嫁,本是当朝武安侯张慎的次女,自小体弱多病,未出阁时就患有肺痨,多亏家境富裕,人参、燕窝从不间断,竟是养到今日都还勉力留着这口气。正是因为身体弱,否则当年也不会下嫁给官居七品的张龚之。当时的张龚之,全凭自己科举入仕,身后并无支撑。这些年,张龚之靠着他岳父家的势力一步步走到今日,所以张龚之对张夫人颇有几分感激与敬畏。

然而张夫人因为自己的身子,这么多年也未能给张龚之留下一男半女,对此张龚之虽从未埋怨过什么,但张夫人心里知道他多多少少总是会遗憾的。

这些年张夫人也曾劝过张龚之纳妾,虽非真心,也属实意,但是张龚之总是不肯,直到他遇见了沈琼枝……

不是张夫人不能容沈琼枝,实在这个沈琼枝可恶至极,竟然不肯进张府为妾。在张夫人眼里,这个沈琼枝就是极有野心的女人,她在等着自己死后好进门成为张府的正室。

“夫人说哪里话,我好端端的,谁来掐我的脖子。”张龚之敷衍着,不敢迎张氏的眼睛。

张夫人怒其不争地抠他一眼,一双丹凤眼虽然并不大,低垂的睫毛罩着眼睑,却显得眼神反倒更无力而柔和,这是一个面相上全无攻击性的女人。

张氏道:“我虽病着,你真以为我瞎了聋了不成,你这些年为着外面一些不相干的人干的那些被人玩弄于股掌的事,我哪样不知道?”

说着拿眼角瞥了一眼沈琼枝,沈琼枝顿觉被冷刀子刮了一脸,不由垂下了眼。

“别以为表面乖觉就真乖觉,惹事的都是你们这些顾首不顾尾的人。你要知道你身后是什么人,你若有了事,我父在朝中必要受你牵连。”张夫人语气不重,但句句都打脸,张龚之听着讪讪的。

张龚之也不知道夫人都知道多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张夫人倒是直来直去,轻叹一声,道:“你的那些个事我多少都知道一些,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藏着掖着,你且跟我说实话,百盛钱庄那里你到底借贷了多少银子。”

张龚之见问得这样直接,只得道:“不多,只十万两银子,明日我将西边的宅子卖了,这钱也凑得出。”

沈琼枝看了张龚之一眼,见张龚之并没有看她,心里先凉了半截。

这西边的宅子正是自己现下住着的宅子,张龚之虽是知府,却是个也算清廉的文官,这些年张龚之也只有这西郊一所外宅,若卖了,自己将如何安置?

这一眼却落在了张氏的眼里,睥睨的眼神狠刮了一眼张龚之,道:“那宅子你且留着吧,为着十万两银子,还不到卖房子卖地的田地,叫人笑话了去,明日我让秋霜将银票给你送过来,速速把这事了了吧,别把脖子箍在人家手里。”

张龚之断然道:“不可,我怎能要夫人的银子?”

张氏内心沉坠,鼻翼间冷叹一口气,沉默了片刻,声音仿佛从另一个时空传来,道:

“龚之,你什么时候和我竟生疏到如此地步?”说着垂首不语,片刻,以帕拭泪。

张龚之忽然心中一颤,这样的呼唤仿佛从很远很远处传来,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多久了?他已不记得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称他为“老爷”,而曾经那个娇弱的女子总是羞涩而依赖地唤他“龚之”,那一双低垂的睫毛下总有那令他心生柔软的爱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