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荫听得晃神,呆呆看了他半晌,后知后觉地点头。
今日的云啸辰,也太依顺她了些。
好说话得让人不大习惯,但也勉强抵消了她心底的怨气,甚至有些许开心。
腹诽间,男人反手握了她的手腕,牵她起身,面色平淡地朝一边的武平颔首,便径直带着花荫离开八角亭。
花荫被拉上马背,十分自然地靠住云啸辰,忽然想起来什么,抬首问身后的人:“王爷这两日,一直都和武平郡主在一起么?”
他也不反驳,低声“嗯”了一句。
良久,也没有听到他继续解释。
花荫垂首,抿唇嘀咕:“原来王爷并非每天都很忙。”
“闲工夫不多,”身后男人忽然俯首在她耳边道,“大多数休憩时间都被王妃占去了。”
她缩缩脖子,想尽量离云啸辰远一些,脸又开始发烫,大概已经红了个透,有些庆幸还好云啸辰眼下看不到她的正脸,否则定然免不了又是一顿调笑。
以她的认知来说,云啸辰所谓“闲工夫都被她占去了”这话一点也不可信,可仔细想想,他似乎也不像是无缘无故便甘愿陪旁人浪费精力的人。
书房里那堆折子,倒是比很多东西都重要一些。
花荫闷闷想了许久,决计不再追究,既然云啸辰不愿说明缘由,她亦不好追问。
她一直低着头,脑子里一阵胡思乱想,忽而马被唤停,又听云啸辰噙着笑意开口:“这是梨园,前日武平来的此处,你去过。”
她闻声扭头,这才惊觉男人不知何时带她来到了常来听曲的梨园,愣怔良久,张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嗯”了一声。
他复驾马前行,一边道:“昨日去的西园,今日去的弱柳湖,王妃都去过。”
花荫这才反应过来。
云啸辰似乎在主动同她交代这几天的行踪?
“王爷……”
“嗯?”
她偏头,看见男人宽厚的肩膀,只勾唇道了句:“还好我今日去了茶馆。”
否则她便不会察觉云啸辰的变化。
他比之前更会顾虑她得多。
云啸辰挑眉,并未察觉到她心中所想,只当花荫是在庆幸及时将他和武平分开。
只是这阵喜悦并未持续多久。
二人方一回府,花荫仍在琢磨下回要和云啸辰去什么地方散心,男人却已然一头栽进书房的折子中,忙得连晚膳也只是简单在房中随意吃了几口。
一连好几日,皆是如此。
这样一来,倒也印证了他刚开始时说的,陪武平游上京,单纯只是另有其事,至于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也不得而知。
好在算算时日,她要送给云啸辰的玉冠应当快雕好了,有了别的事分心,即便猜不透云啸辰整日在忙活些什么,花荫也仍旧心情大好,时常领着望兰几人到外头晃荡半日,亦或干脆进宫和云挽容谈笑,倒也自在。
然而挽容却是少有的打不起精神——
不久便是小皇帝生辰,近日各国使臣皆已抵京,那襄冉更是派了武平郡主前来。按照炎康礼数,有贵女来京,应当由后宫掌事者设宴招待,好显炎康大国之风。
可先后已逝,小皇帝尚未到娶妻的年纪,先帝专情,后宫无人,只挽容一个公主能勉强撑得起来,云啸辰的意思,如何招待武平郡主,全交由云挽容处理。
招待好了无功,出了岔子便有错。
花荫乍一听挽容同她诉苦,还觉得有些恍惚。
和云啸辰相处得久了,竟差点忘了他在外的行事作风,只是对待胞妹尚且如此,她实在很难想象,若是哪日云啸辰也这般对她,她会有多惶恐。
她能帮到挽容不多,设宴时日将近,她不好再占挽容时间,进宫的次数也就少了许多。
这日她从宫中乘马车回府,途径一家最常吃的酥糖铺子,望兰掀帘瞧了一眼,便同她交代一声:“前几日准备的酥糖快吃完了,奴婢再去买一些备着。”
花荫点头,叫停马车,抬了车窗的帘子透气,等望兰回来。
却见有女子一袭红衣,骑马从街口的拐角出来,十分惹眼。
是武平郡主。
她当即放下车帘,然而还是被武平瞧见。
马蹄声渐进,在离马车不远处停下。
“王妃近来倒是悠闲。”
花荫默了默,复将车帘半掀起来,“是挺自在,不如武平郡主喜欢奔波。”
武平在马上笑笑,“前几日我不过请王爷带我游京,王妃便如鲠在喉,听闻王爷昨日去了攒花楼,想不到王妃这回竟如此大气,还有心情乘马车在街头闲逛。”
“攒花楼?”
她霎时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攒花楼是上京有名的春楼,她虽没去过,但听挽容说,她从前时常喜欢打扮成男子进去听一听艳曲。里头美人颇多,能歌善舞,偶尔也有达官贵人会去光顾光顾。
但云啸辰去那种地方,她是不太信的。
花荫只抿了抿唇,看见望兰从铺子里出来,欲将车帘放下,并不理会武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