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武平显然不肯善罢甘休,又道:“不止如此,我还听闻,王爷给了那花魁不少赏赐,金珠金蝉,出手阔绰,我横竖已经看了笑话,王妃不信也罢。”
说完,不等她回话,便挥鞭徐徐离开。
这边望兰抱着一袋酥糖匆匆上了马车,瞧见花荫脸色不对,关切道:“王妃怎么了?”
花荫蹙眉,思索许久,叫车夫继续驾车,回府直奔东厢卧房,叫来一个性子单纯些的小厮。
她塞给小厮一锭银两,又给了他一只金蝉,道:“去攒花楼打听打听,花魁昨日得的金蝉,与这只是否一样。”
小厮捏着银子傻不愣登犹豫许久,“王妃,小的没去过那种地方……”
望兰只道他死脑筋,递了个眼色,“不该做的别做便是,王妃是叫你打听消息的,你羞赫作甚,还不快去。”
小厮受了训,将银两和金蝉用布帕包好,一溜烟出了府。
花荫看着小厮急忙离开的背影,瞬觉无力。
她本不愿因武平郡主的一句话就对云啸辰心生猜疑,但她的金蝉是琬国皇宫中造办处特地打出来的,父皇除去赏给功臣,便是她和几位皇兄得的最多,寻常人不会有这般物件,更何况这是在炎康。
她像是被抽空了精力,回府后便待在卧房,懒洋洋的,在美人榻上一趴便是半日。
时至傍晚,那小厮才惊慌地赶回来,带着一身脂粉味,满头大汗。
他将金蝉还与花荫,躬着身子,“禀王妃,小的打探过了,里头的涟漪姑娘说,花魁手中的金蝉同王妃这只,确实一样。”
花荫愣了愣,皱眉又问,“当真没有半点不同?”
“没有,确实没有……”
小厮吓得战战兢兢,她也不再与人为难,赏了人一片金叶,便起身去了书房。
眼下还未到云啸辰回府的时间,她兀自进去,在桌案前坐下,刘管事看她脸色不对,又不好过问,只等云啸辰回府之时如实禀报。
“王妃自今日从宫里回来,心情便分外低落,眼下正在书房里头坐着,王爷您看……”
云啸辰会意,大步迈开,径直去了书房。
彼时花荫等得昏昏欲睡,一手握了狼毫在宣纸上甩出点点墨迹,头一点一点,若不是及时被一只大手撑住,险些要在桌上磕个扎实的响头。
她哆嗦一下,瞬间清醒许多,抬眼看见男人遮去大片光线,在她身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她懵懵懂懂唤了一声:“王爷?”
“嗯?”
云啸辰垂眸看她,半晌,绕到她身旁微微俯身,低声问她:“王妃是在等本王?”
男人倾身的一刻,带过来一阵淡淡的脂粉味,花荫记得这个味道,和那打探消息的小厮身上沾上的脂粉是一个气味。
这气味像是一只重锤,捶得她瞬间清醒。
花荫倏地眨眨眼,壮着胆子抬手抓了男人的衣襟,凑近嗅了嗅。
她仰头看他,眉头皱成一团,“就是这个气味。”
云啸辰挑眉,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明知故问:“什么气味?”
调笑的语气,花荫再熟悉不过。
她将手抽出来,与他直视,小嘴一鼓,自以为十分有气势地质问道:“王爷去过攒花楼,对不对。”
只见那人直了身子,唇角一勾,“王妃聪明。”
“……谢王爷夸赞,”花荫贝齿轻咬,看他这般反应,气不打一处来,摊开一只手掌,轻哼一声,“王爷要去何处,我管不着,但是我送王爷的金蝉,王爷得还我!”
话落,却见云啸辰眸底笑意更深,“为何?”
花荫语塞,手指搅着裙摆,支吾片刻,才道:“王爷不好好珍视,我便就得要回来。”
然而只听男人一声低笑,从襟口取出一只系了穗子的金蝉,递至她眼前,“本王时刻带着,阿荫仍旧觉得不够珍爱,那阿荫觉得,本王该怎么个珍视法?”
昏黄的光线打在金蝉上,反射出柔和的暖光,花荫看着他掌心的金蝉,愣了愣,葱指触及蝉翼,指肚一片温热。
云啸辰却忽而将东西收回去,“本王可没说要还给阿荫。”
她痴痴抬头,脑子乱哄哄,皱眉道道:“不对不对,我分明听说,王爷将金蝉给了攒花楼的花魁……”
话还没说完,她却先没了声。
她方才竟忘了,给云啸辰的那只金蝉,其实是不一样的。
系了她从荷包上取下的穗子,当初她为了哄云啸辰开心,还特地说这只金蝉就叫阿荫。
花荫察觉不对,正欲开口告诉云啸辰,却见男人星目溶了笑意,抬手轻轻掐了她的脸,“知道直接来问本王,阿荫倒是胆大。”
不等她将脸上的手拽开,又见男人神色忽而沉了几分,“攒花楼的女子本王不敢兴趣,也从未碰过,只是本王明日恐怕还需再去一趟,阿荫答应我,明日在好好待在府中,不要出来,过两日本王陪阿荫好好在上京游玩。”
明日便是交图之时,他去攒花楼的消息被传出去已经十分不对劲,如今看来,那帮人多半在打花荫的主意,以为她不敢同他直白质问,而是会偷偷暗中跟随打探,好趁机抓她作为人质威胁。
花荫眨眨杏眼,抬手扒住云啸辰的手臂,点点头,“王爷别掐我了……”
他一愣,松开手复捏住她小巧的下巴,低声问她:“阿荫不问问我为什么?”
只见脸颊被掐出粉痕的女子忽而眉眼一弯,“为何要问?”
末了,她咬了咬红唇,小声笑道:“我信王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