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渐渐沉下去,书房中尚未燃灯,只有微弱的几缕余晖透过窗扇照进来。
花荫被他的影子覆住,眸光微闪,唇角的笑仿若含了蜜,看起来十分清甜。
云啸辰定定看着她,许久,将椅上的人牵起来,“先去用膳。”
花荫顺势起身,点头提着裙摆朝外走,却见云啸辰并未打算离开书房,便顿下步子问他:“王爷今日也在书房用膳吗?”
“脂粉味太重,本王换身衣裳再去陪阿荫一同用膳。”
她挑眉“嗯”了一句,才转身离了书房。
正如云啸辰所说,花荫翌日一直安生待在府中,还特地吩咐了望兰几人亦不要出府。
韩木没有和云啸辰一起出去,而是被留在王府守着她,花荫偶尔看见立在东厢院外一动不动的侍卫,只觉得忐忑。
他今日似乎真的有要紧事。
彼时云啸辰从宫中出来,便径直去了攒花楼。
楼中老鸨早知道了摄政王近日留恋花楼的消息,见他过来,眼角细纹一挤,命人将花魁叫下来,特地留了间上等厢房,生怕招待不周,怠慢了贵人。
“王爷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我们这还有不少好姑娘呢。”
云啸辰眉头微皱,瞥她一眼,老鸨即刻便噤了声,挥着帕子让人将他请上楼去。
那花魁同他一起上了楼,方一进屋,递给他一张字条,而后哆嗦着福身照例离开。
字条上果然只写了短短一行字:今日交易中断,来日再议。
想来是花荫没能上钩,筹码不够,才途中失约。
他挑眉将字纸条靠近摇曳的烛火,燃起一道炽烈的火光,而后丢在地上,只剩一笑道焦灰,亦如他最后一点耐心,消失殆尽。
明月渐出,云啸辰在房中滞留许久,闻着屋中浓厚的胭脂气,只觉头疼。
房门忽而被人猛地推开,他随之抬眼。
萧时卧立于门前,眉头紧锁,踏入房中,“几人确实在青河山别苑,但图我看过,是假的。”
琬国边防图被盗,他来上京,便是奉命前来追查图纸的下落。
前几日云啸辰派人去驿馆传话,说已找到些许图纸眉目,要他确认图纸真假时,萧时卧还不太敢相信。
可这两天,他亲眼看见云啸辰同盗卖图纸之人有所联络,方信了云啸辰的话,潜入青山别苑一探究竟。
云啸辰适才睁了眼,指尖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既然如此,本王便回府处理公务了。”
说罢,他起身打算离开,又被萧时卧叫住:“不知王爷可还有其他线索……”
“有是有,”云啸辰步子一顿,“不过看在阿荫的份上,本王提醒一句小将军,莫要操之过急,至少别比他们先乱了分寸。”
他们偷边防图却千里迢迢送来炎康,要的不过是鹬蚌相争,既然如此,自然要让他们尝些甜头,届时即便不去刻意寻图,也有人双手奉上来。
眼下攒花楼嘈杂又闷人,别无他事,云啸辰便一刻也不想多待,快步走出攒花楼,回了王府。
到时韩木还守在书房前,他看他一眼,韩木会意,如实禀明:“王妃今日一直待在王府,晚膳后就去了书房,说是要等王爷。”
云啸辰闻言,眼底柔下来两分,推门进去,却见烛火摇曳之下,女子半歪在床榻上,玉手边散落一本半开的书卷,睡得香甜。
花荫正梦见母后亲手给她做了一桌琬国云糕,还没来得及下嘴,香喷热乎的云糕突然散发出一股令人生厌的脂粉气,紧接着云糕变成了美人的酥手,被云啸辰抢去握在怀里。
她当即惊醒,睁眼便看见男人在烛光下柔和的俊脸,懵懵懂懂晃神半晌,才从榻上支起身子,“王爷回得好晚。”
云啸辰只道:“明日挽容就要在后宫设宴,阿荫这么睡着,当心又着了凉。”
说到着凉,她下意识想起来那整整六日的汤药,搓搓手臂,“我不冷的。”
男人只是挑眉脱下沾染了脂粉气的外袍,边低声笑问她:“阿荫这是准备同本王一齐睡在书房?”
话落,花荫果然倏地起身,慌忙将书卷捡起来放回原处,支支吾吾地提起裙摆往外走,“我就是来书房找书看,王爷还有折子没批,我明日得早起,先回去睡下了……”
她不过是想在书房等他回来,如今云啸辰已然回府,人也好好的,自然没必要再留下来被他打趣。
花荫连看也不敢看他,步子迈得飞快,匆匆回到卧房,定下心神,便开始为明日挽容的宴席做打算。
宴席是为了招待他国贵女,其中就有她看不太对眼的武平郡主,为免给挽容添乱,她深觉还是尽量与于武平有所接触。
可有些人似乎并不这么想。
这日花荫打扮得简单,只穿了身藕粉的襦裙,不扎眼,但十分清雅。
去时宴席还未开始,她径直去了挽容殿中,帮忙做些安排。
武平郡主算是去得最晚的,宫宴开始时,受邀的京中高门女子已纷纷入了座,在小园中品茶交谈,唯有武平的位子始终空着。
花荫倒是无所谓她何时过来,但此举着实失礼,挽容在边上命人去催了几回,明显已有不快。
她拈着点心安慰:“宴席的事挽容做得很好,如今武平自己来得迟,失礼的是她,至少王爷不会有怪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