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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他举办光耀杯,的确有一部分后者的心理,不过更多的却是别的。

“觉得死了也无所谓的并不一定是抑郁症。”林白术说,他不愿多谈这个话题,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不早了,回去吧。”

陆轻山嗯了一声,然后跟着站起来。

“你明天有工作吗?”林白术忽然问。

陆轻山抬起头,有些讶异林白术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有,白天去执爱咖啡厅上班,晚上有场比赛。”

“好。”林白术点了点头,看了眼时间,随口道,“快七点了,你回去得九点,明天又要早起上班。不如今天睡在我那里,晚上可以多睡会。”

陆轻山闻言,吃惊地睁大了双眼。

“不用了,太麻烦你了。”陆轻山说。

林白术道:“没事,谢谢你送了我一个草环。”

陆轻山看了眼草环,林白术又说:“难不成你嫌弃我家?”

“怎么会?”陆轻山立刻说,他的声音小了下来,“那就叨扰了。”

林白术笑着说好。

……不得不说,陆轻山奶奶惯用的说服招式,还挺好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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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白术躺在床上,回忆起陆轻山刚刚的表情还是有点想笑。

他习惯睡前洗澡,陆轻山也是。结果去拿衣服的时候,陆轻山还特地强调了一句:“你这次别忘记拿衣服了。”

陆轻山说话时表情特别严肃,像是生怕林白术又麻烦他拿衣服一样。

那警惕的表情林白术回忆一次,就想笑一次。

那么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林白术对陆轻山有所企图呢。

林白术笑着笑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将他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梦里的他大约十五六岁,哥哥和姐姐都在国外修学,父母很忙,家里常年只有他和佣人。

他是林家的三少爷,从出生开始就含着金汤匙,过着外人眼里无忧无虑的生活。

林白术看了看窗外,是一片连星星也没有的漆黑夜幕。他又看了看自己面前,是一瓶又一瓶的安眠药。

他很清楚自己是在做梦,也很清楚自己现在到底身处的是哪一段回忆。

他像是在亲自表演看过无数次的电影,熟门熟路地把安眠药全都倒在了桌子上。

一颗,五颗,十颗,二十颗……

他数出了三十颗药,最后犹豫着又推了三分之二回去。

水就放在他右手边,林白术不去看也能稳稳地拿住。

他对这张桌子上的东西烂熟于心。

然后他一口气吞了十颗安眠药。

他查过,这不是致死量。

他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他拖着酸软的四肢,重重地倒在床上。

晕眩、反胃、恶心,他体会到了种种恶心的感觉,他生理性地想跑去厕所呕吐,但是他却动弹不得。

挟着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他眼睁睁地感受着自己的意识陷入深渊。

他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周围很安静。

夏夜的晚上有依稀的蝉鸣,母亲养的鸟儿正婉转地啼唱着。

没有喧闹的人声,他像是一个人活在遥远的荒星。这种安静却比安眠药给他带来的恶心感更令他痛苦。

林白术盯着自己的手掌,仿佛在回忆安眠药的重量。

手上忽地有一滴透明的液体滴落,溅开。

接着又是数滴落下。

林白术呆呆地看着手掌,好半天后才意识到他哭了。

好像那个时候是哭了。

林白术漠然地想,仿佛是在旁观与他不相干的人的故事。

几分钟后,林白术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洗漱,打理好自己后走下了楼。

佣人给他端来准备好的晚餐,对于他为什么没起来吃早饭和午饭的事一句话都没有过问。

父母中途回来过一次,摸了摸他的头,照例夸奖道:“白术,我们为你骄傲。你是最乖最令人省心的孩子。”

林白术什么都没有说,他的表情是空洞的。

……啊,又来了。总是说这种话真的很无聊。

林白术面无表情地想。

他也很清楚后面发生了什么,因为无聊,或许也是为了打破这种“乖”和“省心”的印象,他和谢楠混到了一起。抽烟喝酒打架拳击,他把所有放浪形骸的事情都做了个遍。

而他的父母只说:“注意分寸,我们相信你可以把握好的。”

这种信任如附骨之疽,带着刺蜿蜒爬上,将他缠绕。

那时候他还没发现自己的病,几年后又忽然觉得这样放任自己很无聊,于是又一个人拖着行李去了国外留学,过上了按部就班的生活。

直到那天,艾妮莎哭着对他说——

“砰砰砰。”

为什么会有敲门的声音?

“林白术?你在里面吗,回个话?”

“林白术、林白术?”

林白术挣扎着睁开眼。

他一时还有些回不过来神,意识还停留在久远的梦里。

“林白术,你还好吗?我数三声,你如果再不回答我,我就去找钥匙了。”

林白术大脑像是生了锈,他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陆轻山的声音。

门外当真传来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林白术又呆呆地坐了会。

等到陆轻山又回来了,林白术才勉强找回意识。

窸窸窣窣的翻找声响起,林白术挟着一身倦意,扬声道:“怎么了?”

门外找钥匙的声音停了,随即陆轻山的声音响起:“林白术,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林白术觉得有些好笑,他懒懒地伸了个腰,擦去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反问,“倒是你,这么晚不睡来敲我门干什么?”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陆轻山哽了半天,才又开了口:“林白术,你开一下门,我看看情况。”

“什么情况?”林白术不明所以,他把床头灯打开,摸索着找到拖鞋。

陆轻山说:“我半夜起来喝水,听见有人在哭。”

“……”

“你不会觉得是我吧?”林白术感到匪夷所思,然后又有些哭笑不得,“我像是会哭的人吗?”

陆轻山坚持道:“那你把门打开。”

林白术无奈地笑着,趿拉着拖鞋去开了门。

“我没哭。”林白术说,他噙着些微的笑意,“小朋友少担心这些,不如担心一下晚上的比赛。”

“你怎么没哭,我——”

陆轻山突然诡异地沉默了,先前强硬的气势尽数散去。

他转而含糊地应了一声。

“快去睡觉吧。”林白术催促道,暖黄的光从他背后洒下,“我也要继续睡了,晚安。”

“……晚安。”

陆轻山的声音细如蚊蝇。

林白术不疑有他,关了门,将光线尽数隔绝在了室内。

陆轻山独自呆在黑暗的走廊里,很久都没有动弹。

刚刚林白术开门的时候,睡袍松松地系在腰间,露出大片大片瓷白的肌肤。

他眼睛半睁着,遮住了满眼的潋滟水光。鸦羽一般的长睫微垂,下睫毛浓密得像是自带眼线。他发丝凌乱,部分垂到了脸侧,半遮半露着眼尾下那一颗泪痣。

暖黄的光下竟然显得有几分……性感。

陆轻山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