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琛走后,安愚衿脑袋里还在放着烟花。她轻飘飘地躺到床上,看着屋顶两眼放空,屋顶上似乎有一块屏幕正放映着方才的一幕。 “啊……” 安愚衿把手臂遮在眼睛上,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再这么想下去她可能会流尽鲜血而死。 这么一番心理暗示奏效了,她突然想起差点被她遗忘的大事,此刻似乎有一盆冷水浇到她的头上,灭了她的躁动之火。 安家人要让她去和亲。 除了这个消息,其他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亲?皇帝下旨了没有?如果一切都还未成定局,那她还有机会改变的。 不过她又烦恼,她要怎么改变? 安愚衿惆怅,对于宅斗府斗她一点都不擅长,要不然也不会斗不过刘忻了。 且说祁琛回到屋里,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穆刮焦急地在屋内踱步,见祁琛回来立即走过去,看见他的神色怔愣了足足有好几息,直到祁琛开口他才回过神来。 “有事?” “有有有,据宫中传来的消息,圣上要安家人去和亲,而安家打算让安愚去。” 祁琛坐在案桌前,一瞬间笑意全数褪去,冰霜铺在他的脸上,眸底放出凌厉的光芒,“下旨了吗?” “还没有,估计也快了。”穆刮报告完静了一瞬,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情没有汇报,“哦对了,今日来找安愚的人是风御渊。” “留意他,有他在应该不会那么快下旨。” “是。” “下去吧。” 穆刮点头,闪出了屋内。祁琛盯着空白的桌面冥思,手渐渐攥紧成拳。移时他推开门,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安愚衿屋内的灯已经灭了,祁琛站在门前犹豫,才刚来得急忘记她可能睡下了,要怎么告诉她?踌躇片刻后他轻轻推开门,见门没上栓时他的眉又蹙了起来。 安愚衿刚想到一个完美的办法,门突然开了,着实把她吓了一跳,黑灯瞎火中她不禁脑补恐怖电影里的情节,她哆哆嗦嗦下了床,抄起一烛台躲在屏风处,屏住息,准备人一过来就往他脑袋上砸。 哪知那人没过来,而是去了房间的另一边,安愚衿悄悄探头,那人恰巧站在月光下,背对着她不知道在桌前做什么。她蹑手蹑脚走过去,对准他的脑袋一挥手,手才刚举过头顶,那人已经迅速转过身扣住了她的手腕。 “是我。” “?!” 熟悉的味道萦绕着她,安愚衿放下手,尴尬地笑道:“我刚刚以为是小偷,我不是故意的。” “无碍,你还没睡?” 安愚衿摇摇头,转身想去拿火折子来点蜡烛,腿才刚刚迈开,臂肘上多出一只手,人被祁琛牢牢圈在怀里。尽管两人已经确定了心意,安愚衿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她小声嗔道:“你做什么?” “你想让人看见你这么晚还没睡,在和男人相会么?” “我哪有,什么相会,明明是你来找我的。”安愚衿不满地小小挣扎了一下,声音越说越小,耳边拂来的气息让她腿开始发软。 “你知道和亲的事吗?” “知道。” 祁琛的气息一顿,语气变得有些重,“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安愚衿内心的警铃敲了起来,她连忙摇头解释道:“我刚才要和你说的,你没让我说。” 声音里带了委屈,祁琛回想,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他低低地笑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上,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啊?” “嗯。” “那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怕你睡了,想着留个字条给你。” 安愚衿叹息:“睡不着,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但不知道可不可行,就怕皇帝已经下旨……” 话还未说完,被祁琛打断了:“圣上还未下旨。” “诶?真的吗!那太好了,”安愚衿本是阴郁的心瞬间被阳光填满,她挣开祁琛的手转过身,眼里泛着光,似能驱散屋内的黑暗,她兴奋道,“那我有办法了!我想我们逃吧,在皇帝下旨前离开这里,我爹就不能把我怎么样了。” 祁琛把手搭在她的发顶,轻柔她的发丝,不知为什么她的心安定了许多。他温声道:“好,明晚就走,我去准备。” “嗯,好晚了,你快去睡吧。” 祁琛低下头,在她额前落下一吻,“晚安。” 感受到额前的柔软,安愚衿环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怀里蹭了蹭,声音软糯:“晚安。” “晚,晚安。” 第二天一大早,大概是装满了心事,安愚衿早已挣开双眼。她动作迅猛地下床洗漱,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拉着冬青跳上自家马车,一路直往大姐夫府里奔去。她想此时此刻能帮她的,只有安大姐了。 安大姐没料到安愚衿这么早来,她才刚起不久,正哄着小墩子喝奶,见安愚衿来,把小墩子喂饱后直接把人丢给自家相公,招呼安愚衿去了。 安愚衿见了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我是不是来太早了?” “不会不会,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安大姐领着安愚衿到自己屋里,看见她关好门,安愚衿低声把安家人的阴谋和自己的打算全部告诉了安大姐。 安大姐吃了一惊,刚想为安愚衿倒茶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你确定爹娘要这么做?” “要不然他干嘛火急火燎地把我招回来,不就是因为这个吗,”安愚衿撇撇嘴,恳切地说,“大姐,我只信任你,能帮我的也只有你了。” 安大姐叹息,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说吧,要我做什么,我肯定帮你。” 窗间过马,一晃天黑了。安愚衿回来的日子不长,要收的东西很少。她背着两个小包袱,在大家都睡下之后,按照约定来到安府后院。安府的后门常年不开,因此也没派人看守。后门有一棵老榆树,穆刮正在那里等待她们,见她们一来,相互确认个眼神之后,穆刮带着冬青,三人一齐翻过后墙,狂奔到城门处,此时已经宵禁,城门紧闭,三人在远离城门大概几十米远处悄然翻上城墙。城门上守卫正打着盹儿,没发现天空掠过两道黑影。 祁琛和马车在城墙西面的小树林里等待,挑着一盏极其昏暗的灯。穆刮领着他们找到马车,四人成功会和。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安放好行李,驱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直到看不见城墙,祁琛才开口问:“想好去哪里吗?” 安愚衿本在努力地撑起眼皮,听到这句话一激灵醒了,讶异地看着他,“我以为你已经决定好了。” “是有个想法,但不知道你想去哪里。” 安愚衿坏笑:“先说来听听。” 祁琛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把玩,笑道:“听说近日要举办舞林大会,想去么?” “武林大会?!”安愚衿眼前一亮,她很早就对书里写的武林大会感到十分好奇,看那美如画的举办地点,看高手过招,想想就十分激动,“去!当然去!不过在哪儿呢?” “南下两个城市,不远,慢慢走两三天就到了。” “南下?不会被追上吗。” 安愚衿有些慌张,把自己和安大姐的计策告诉祁琛,他的五指伸入她的指间,十指相扣,力道比才刚大了多,似乎安定她的心,“放心,在京城的西南方向,他们要追也是往南方追。” 安愚衿的心终于完全放了下来,她这才认真打量了一圈马车,这辆马车比她想象中来得宽敞,软塌容得下两人一起躺在上面。但是这样一来,她不就要和祁琛同床共枕了? 安愚衿犹豫地扫了一眼祁琛,又迅速低下头去,难为情地开口:“我,我们要不要换一下马车。” “嗯?”祁琛纳闷地看着她,“不满意这辆马车?” “不是,这两个人睡……你……我和穆刮换一下吧。” “不要。” “诶?” “我不介意。放心我不会吃了你的。” 这么一说安愚衿脸刷得红了,她撇过头看着地板,磕巴半天也没憋出半句话来。一起睡觉,她会不会半夜流鼻血流到失血过多身亡啊。 “不逗你了,放你跟冬青一起,万一半夜出什么意外怎么办,我不放心。” 祁琛拉过她,扶着她的肩膀放在自己腿上,附身吹灭了旁边跳跃的烛火,声音很轻很温柔,如同羽毛扫在心尖上:“很晚了,睡吧。” 安愚衿想起身,却又被祁琛压了下去,她不解:“你这样怎么睡?” “以前走江湖的时候都是这么过来的,”怕安愚衿不放心,祁琛说了一半改了口,“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就躺你身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