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唐恣撑着下巴,精准地抓住了他话里有话,好奇道,“谁?”
“不论是谁,这都不是什么喜事。”姬云崖自知失言,扶额叹道,“生在皇家的女子有几个能自己作主古有文成,后有崇徽,要么远嫁漠北,要么嫁入公府侯门成为皇党的牵制,我迟早要离开长安的,如果真的接下圣旨,最后公主又该如何?”
他将茶壶搁下,神色愁倦,关于他于西平地传言虽不如崇徽和亲传得那样轰轰烈烈,但早已不是一个秘密。
三年前除夕御宴上,东宫向先帝请旨讨彩赐婚,将他夸赞得天花乱坠,代宗惜才,对他有知遇之恩,欣然应允,只道公主尚且年幼,需等来年生辰过后再行嘉礼。
后来什么也不知道的他被霍仙鸣带入仙居殿中,王德妃以三盏淡酒为媒,一力促成这桩婚事,而那也是他第一次看见西平公主,她才十一岁,还需女官抱在怀中,头上却已经簪着数不尽沉重的金篦银花,整个人缩在华美繁复的藕色宫裳中,只露出一张年幼的脸孔,像那些合宫琉璃罩中的瓷娃娃。
当年的王德妃位居四妃,膝下有已领兵节度使的端王李遇,东宫太子需要一个大权在握的皇子来与已经在外征战多年,已然长成的韩王相抗,他和那个不知世事的孩子自然都无力拒绝这场荒谬的安排。
他本来想着罢了,因为自己早无娶妻之心,就当多养一个女儿,可谁也不曾料到的是,婚事在年关过去时忽然有了转机。
寒风凛然的时节,他策马追出春明门外,下过雨的泥泞官道上已无囚车踪影,他疯了般四下乱转寻找一行官兵,却被霍仙鸣带人截住,那匹通晓人性的雪驹冲上前将他踹翻在地,溅了满面泥浆。
“追上去又有什么用,官道截囚?博陵路遥,多死一个人也无妨。”
声音阴寒仿佛来自地府阴司,那是霍仙鸣第一次对他发怒,素来沉静的脸孔变得扭曲,他抬起下巴,有雨水打在眼睛里,冰凉的寒铁马蹄踏在胸口只差一寸
往事总是越描越清晰,越清晰便越后悔,他捏着那只小茶杯,指节微微作响。
唐恣刚想问那句“离开长安”是何意,身为六部九卿之一,就算告老也有厚宅财宝赏赐保一生荣华,若他想回吴中那等灵山秀水的地方,就算带上公主也不是什么难事,怎么就好似生离死别一般?
眼前的人却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虑什么,杯中的水被晃得溅出不少,尽数打在新换的袍子上。
“姬大人?”唐恣见他不对,敲了敲桌子,发出两声脆响。
对面之人仿佛被拉回思绪,怔然回首便对上一脸莫名其妙,趴在桌子上的唐恣。
他搁下茶杯,擦干手上的茶水,勉强道,“怎么了?”
“你说离开长安,是什么意思?”唐恣见他面色恢复如常,才疑惑道,“你是吴中人士,就算辞官归隐离开长安,带着公主走又有什么不好,古来下嫁各州府的公主县主也很多啊,还是你这尚书府一穷二白叮当响,怕拖累了人家?”
“我不是要去吴中。”姬云崖摇摇头,他已清醒,冷冰冰的眉眼居然溢出一丝温和。
“我想回姥姥的家乡那个地方山高水迢,到处都是枯草黄沙,连想要些白米面都要走十里路,数着松石铜板去城中找从东边来的客商讨价还价,总之不及此处富裕,也不及此处热闹,还总有些恼人的事情,可我总觉得,我是那里的人,就该回到那里去。”
毕竟长安的人和事,风物与景致,终归是偷来的一场浮生大梦而已。
唐恣默然听着,他知晓姬云崖通晓胡语,神志不清时还会蹦出一两句,可他没有想到姬云崖的竟然出身塞北苦寒之地,他除了比寻常人白些,连那张脸也的确是一张中原人的面孔。
更没有想到是,他会愿意与一个还未摸清底细的朋友说上这些。
姬云崖磊落,面对他似乎并不会刻意隐瞒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包括他被世人群嘲,却仍旧想当一个好官的心思。
“对了,你知道公主府丢了一只猴子吗?”唐恣坐直了身子,耐住追问下去的好奇心,“既然你要去公主府守卫,那应该也听说过这件怪事。”
姬云崖早已听闻,淡然道,“找到流水观月消失的那只木猴,也是我此行的目的之一。”
今天我舍友说这篇不该叫傀师,应该叫马猴烧酒,手办达人小西平hhhhhhhhh笑了半小时
霍老父:打又不能打,骂又不会骂,只能泼泼水这样子
落汤姬20对小西平是单纯的同情和父爱泛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