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抬腿要走,疏儿拉住他的手,笑道:“夫人,再看看嘛。”话未说完,乔遇已经拿着红珊瑚串,不由临淮分说,一把套在他的腕子上。他的手白白净净的,五指修长,而他的手腕,却比一般女子粗了些,腕骨明显地突出。临淮如蛇上身般慌地把手藏在了身后。疏儿赶紧笑道:“夫人实在是太喜欢这珊瑚串了……” 临淮这下是脱下也不是,不脱也不是,只好呆愣愣地看着乔遇。乔遇温言笑着拉着他的胳膊走出了铺子。 而后,两人沿街又转了衣服店铺什么的。乔遇贴心地为他选了几件颜色较明艳的裙子。临淮到底有些女孩子心性,又欢喜又矛盾地接受了他送的礼物。 二人不知不觉地逛完了西街。天也已经沉下来了。金风飒飒,落叶飘然,乔遇站在王府门口。再三嘱咐他早点休息。自中秋后,月亮一点点地瘦下去,夜晚的星辰越发地明亮了。临淮瞧着晕黄灯笼下不甚明朗的年轻公子,含羞带笑地比划着,写道:“天色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门外的人执意地看着临淮走进了王府的大门,方回转过身。临淮回过头,看着远去的背影,才依依不舍地目送着他进了王府。 疏儿笑得开心极了。无他,在今天陪王妃的时候,她在旁边也挑了几件衣裳首饰,乔遇都一起拿着结账了。 作为主子的临淮有些心虚地回到了阁楼,他还是第一次背着冷翠出门。幸而,冷翠当他累了,并不多问,吩咐疏儿把饭菜端到阁楼里。临淮忐忑地拿着筷子,翻拣着里头的鱼肉,在汤免这个缺水少食的地方,能吃到鱼算是不错的,更何况是新鲜的鱼。赵都尉在这一点上做的还是不错的,该给王爷的体面还是都照顾到了。毕竟,皇上前些日子可是给汤免孝贤王指了一个王妃,虽然这个王妃有些上不得台面,也确实是上不得台面。 楼上疏儿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王妃,乔公子说了,明日邀你去东街吃好吃的。”冷翠站在楼下,看着手上李诚递过来的单子,哼了一声,汤免这个穷地方有什么好吃的。在宫里,临淮该见识的也见识过了,还不至于被这种小恩小惠收买到?这个乔遇打的什么主意?乔家?翻到最后一页,冷翠愣住了。临淮竟然收了乔遇的珊瑚串? 王府从不缺这样的东西。为免被乔遇看清,冷翠当下从库房里挑了一个浅紫雀儿饮水玛瑙摆件,让李诚给送了去。 此时此刻,赵琅也在西街的都尉府上,思忖着乔家的打算。这是打算美人计了。瞧瞧王妃今天的表现,活脱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串珊瑚手串,作为废太子,虽然不得宠,但还不至于把一个普通的珊瑚珠串放在眼里。可是,他竟然收了珊瑚串。 二人之间不可告人的关系如□□般嘭地一声在他脑海里炸出了惊天响雷。赵琅强忍着心中的疑问,把撤回的暗卫重新放在了王妃身上。 听到明天的安排计划,临淮高兴地翘起嘴角,就连刚才还略微嫌弃的咸鱼茶水都变得好吃起来了。 待洗漱完毕后,他拿起床头上的《狐妖说》翻看起来。至于经史子集治国论冰之道,早就抛到脑后了。 在冷翠无意的放纵和疏儿有意的撮合下,临淮女儿身与乔遇走得越来越近。仅仅半个月的时间,临淮就带着疏儿去乔府做了两回客了。 今日,疏儿一如既往越过了冷翠,兴冲冲地跑到临淮的屋里。把请帖递给临淮。临淮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摸了烫金的帖子,乔遇。抿起嘴唇轻轻地笑了起来。 这已经是中秋节后的第五次邀请了。近些日子,临淮如小儿女般,时不时地露齿而笑,如沐春风,心情舒畅,也开始渐渐放下心结,开始注意周围的物什了。西风渐起,汤免的阳光慢慢收敛了自己的气势,露出了温情脉脉的一面,小部分人已经穿起了夹袄,大多数人还是穿着单薄破旧的衣裳在地里劳作着。这一切,与临淮无关。此时此刻,他想到的是那个宠着爱着的他的男子。 李诚驾着马车穿过了东街和西街,来到南市,跑了一小段路,才在乔府前停下。乔家的家丁看到这辆正大光明出现在乔府的马车,赶紧拿了凳子,疏儿先跳了下去,扶着临淮下了马车。 家丁带着主仆仨穿过了空旷的前院、肃穆的正厅,越过了怪石嶙峋的假山,顺着绿荫成盖的弯弯绕绕的小路来到一座凉亭。穿着锦衣绸缎的丫头早已在凉亭里等候。看到二人,忙笑着迎上去:“王妃受累了。喝杯茶。”临淮并未说什么,依着对方的意坐在了石凳上,接过茶盏品啜。倒是疏儿不依不饶起来,冷笑道:“乔家家大业大,地方也宽敞,我们王妃娘娘可是走了半盏茶才饶了这半个乔府。这乔家连我们王府都比下去了。” 汤免有头脸的人物都晓得,孝贤王王府就一厅一院一楼一排下人房,连个普通富户人家都够不上。乔家五进五出,亭台楼阁,九曲回廊,碧湖石亭,还有一个占地颇广的花园。此时疏儿拿出来与乔家相比,就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徒增笑料。然因孝贤王妃未开口,只当疏儿所说的是王妃这个主子的意思,丫头们也不敢回应,忙陪笑着另捧了一盏茶恭恭敬敬地奉到疏儿前面。疏儿这才觉得挽回了面子,坐在临淮身后,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水。丫鬟们忙不迭地添茶。 临淮把茶盏搁在石桌上,皱了皱眉,最后也没说什么。天空中的太阳一点一点地向西沉,身上的衣裳压不住日落的寒意,临淮站起身,来回不停地踱步,时不时地搓了搓双手,抿了口茶又放下了。桌上精致的糕点已经换了一碟,,疏儿一口热茶一口点心吃得正欢,丝毫未注意到临淮的举动。身后的丫鬟们被□□得好,比疏儿知冷知热,见王妃冷了,忙取了两件披风来。临淮推手欲拒,疏儿却已经接了崭新的白底红面细绒披风,裹在自己身上,直嚷嚷道:“王妃,您就别客气了。这乔公子也真是的,明明约好的,这都两个时辰过去了,还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