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海川走过来,用皮鞋底踩住他的右手,用力碾了一下,“岳一霄,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岳一霄手上传来折断般的疼痛,他却咧嘴笑了,“那你杀了我啊,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杀人了。”
“你妈死了,怪我吗?”岳海川蹲下来,掐着他的下颌晃了晃,“需要我提醒你吗?你妈是为了救你才死的,自始至终,该死的人都是你。”
“你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生,更不该活到现在。”
不知道哪家的孩子在家里庆生,许多声音一起唱着生日歌,欢声笑语像锥子一样刺在岳一霄耳朵里。
岳一霄反而笑意更浓,“你想把我妈的死归在我头上,门儿都没有……岳海川,你才是那个该死的人。你今天不杀我,我总有一天要杀了你。”
岳一霄有一半是笃定岳海川不敢真的动他,还有一半是心底隐秘地确实想求一个解脱。
他太累了。
岳海川从他兜里摸出了钥匙,然后开了门,把他拖进去。
岳一依也被扔进来,醒了,看见岳一霄的惨烈样子,扑在他身上撕心裂肺地哭。
“别哭,你哥还死不了。”岳一霄费力地抬起手,揉了揉妹妹的头顶。
岳一依还是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岳一霄只好硬撑着坐起来,把她抱在怀里哄,“是哥哥不好,没有保护好你。有人欺负你吗?他有没有打你?”
岳一依边打嗝边摇头,把眼泪都蹭在了岳一霄胸口上,染得他伤口刺刺得疼。
岳海川进来了就没管他俩,先去厨房烧了壶开水。烧好后他端着水壶出来,倚在厨房门口。
岳一霄警惕地把岳一依护在身后,开水泼过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还真是护着这小丫头啊。”岳海川并没有把开水泼过来,而是拿到餐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
水蒸气袅袅盘旋,他坐在餐桌边静静看着,没有再继续说话。
岳一霄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站起来,往卫生间走去。又怕岳一依危险,迟疑了一瞬,把她也带进去了。
还好卫生间是干湿分离的,岳一霄反锁了门,把岳一依留在外面,然后拉上浴帘。
其实他不该洗澡的,伤口沾了水很容易感染。但岳一霄受不了,太脏了,他被那个张总摸过,甚至身上还沾了他的血。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传染病。
岳一霄站在花洒下面冲了很久,胸前的血都被洗掉了,伤口边缘的皮全部向外翻着,白皮红肉,看起来恐怖又恶心。他没理伤口,抬起胳膊,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针眼。
已经结痂了,小小的一个点,周围有一圈青紫色,按上去会细细密密地疼。
岳一霄关了花洒,从浴帘里伸出一只手,“一依,手机给我一下。”
岳一依从校服兜里找到手机,递给哥哥。
他拍了针眼的照片给王宇发过去了,顺便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感觉。
返回界面,岳一霄又习惯性点开“最爱的男神”。
“小璨璨,你霄哥成功死里逃生了,感觉再等你十年不成问题。”
他打完字准备再找个贱兮兮的表情发过去,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
红色叹号不见了。
“我操。”岳一霄骂了一句,赶紧把上面那条撤回了。
陆璨什么时候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了?
不过陆璨半天没反应,应该是没看见。岳一霄放了点心,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这段时间一直把陆璨的聊天框当成一个树洞,开心了委屈了生气了什么都可以说,他也不必隐藏自己的小心思小秘密。可现在,树洞没有了。
岳一霄有那么一瞬间都想给陆璨打电话,让他把自己拉回黑名单。
……
陆璨是在接到岳一霄那个电话之后,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的。他觉得那个电话很蹊跷,有点担心,但实际上对着岳一霄的聊天框半个多小时,他一句话都没发出去。
万一人家就是打错了呢,而且他叫了几次岳一霄都没有回应,说不定根本就是放在兜里被误触了。
那么自作多情干什么。
所以陆璨最后还是按灭了手机。
下个月就要考雅思了,陆璨却一直沉不下心去学习。彭子然给他找的培训班他去上了几节课就没再去了,一会儿说天气冷,一会儿说教室有味道熏得他头痛,最后干脆直接把自己关在了出租屋里再也没出去过。
说白了他根本不想考,不想出国。
陆璨也不知道自己每天在干什么,书基本上是不读的,也不出门,有时候拿出手机玩一会儿游戏,剩下的就一直是发呆。
其实他可以偷偷跑回去的,身份证在自己手上,脚也在自己身上,彭子然并没有把他禁锢住。
只是陆璨不确定,他回去了,岳一霄愿不愿意收下他。
被推开被遗弃的感觉,他不想再重来一遍。
他点了个外卖,吃完了,才又拿起手机来。
看见上面的提示时,陆璨的瞳孔缩了一下。
“霄哥”撤回了一条消息。
岳一霄发了什么?为什么又撤回了?
陆璨打了好几遍字,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问岳一霄,最后就干巴巴地发过去一个问号。
然后就是捧着手机漫长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