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番外一 一绾青丝 11(1 / 1)幻城同人 幻世情殇首页

前文提示:碧绾青就是卡索,罹天烬已与他相认。    ***    料想中的雷霆一击迟迟未到,碧绾青缓缓睁开眼。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以单薄渺小之躯挡在了他身前,担下了这山呼海啸的霹雷。    神力重如千钧打在后背上,碧玺浑身抖成了筛糠,小脸儿血色尽褪,如同一棵刚刚舒展嫩芽便被无情摧折的幼苗,在暴风骤雨中摇摇欲坠。碧绾青惊骇之下,一时发了懵,目光与碧玺的视线相碰,那稚拙无尘的大眼睛,此时竟莫名有一种誓死守护的决绝。    “碧玺……”一张嘴一口气便哽在了胸口,受在彼身,痛在此心,碧绾青指尖轻颤,嗓子眼儿里的咸腥味儿冲得脑仁儿生疼。    神光明明灭灭,面目影影绰绰,碧玺雪团儿似的小脸儿紧紧绷出初成棱角的线条,隐约可见未来少年初长成,翩翩俊朗的模样。曾经在眼前撒泼打滚的小顽童,仿佛一夕之间不可思议地成长为有担当、可仰仗的小小男子汉。    想来,任何人的成长都大抵如此。无知无畏、昏天黑地的青葱岁月温吞似水,总给人一种遥遥无期,任君挥霍的假象,看似铜墙铁壁、坚不可摧,实则经不起人世无常的轻轻一颠。    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未经事,不知善意可贵,千锤百炼方成钢。    碧玺眼看招架不住,这时霹雷终于心有灵犀地弱了下来。原来火燚毕竟不是神力正主,催动力有限,那霹雷来势汹汹却后劲不足,不待须臾已难以为继,瞬间散开去。    火燚体力耗尽,铮的一声把剑撑地,内息澎湃冲撞,似有暴走之势,他只能停下攻击,倾力调息。    碧玺身子一晃,一头栽进了碧绾青怀里,害冷一般蜷成一团。碧绾青紧紧抱起他小小的身子,颤抖着到处护着,哄睡似的摇着,慌乱地轻轻唤着。    碧玺浑身打颤,眼睛努力睁开一条缝,小嘴微动,却发不出声音。碧绾青连忙附耳过去。    “公子……”微弱的气息断断续续,碧玺寻求庇护似的往碧绾青怀里钻,紧紧抓着碧绾青的前襟不撒手,眼窝里已兜了一包泪,一瞬间又还魂成了撒娇使性的小童。    努力吊起一口气,碧玺扒着碧绾青耳根依然声如蚊蚋:“真的……好……好疼……幸好……”    他想说“幸好没打到公子”,可是话没说完,已然力竭。    碧绾青只觉得怀里的小人儿,蜷曲的身子一松,小手垂了下来。未等碧绾青施救,怀里一空,碧玺瞬间化成了银尘,洋洋洒洒而去。    一枚金光闪闪的戒指从碧玺化尘消散的地方,凭空掉落下来,在青石上打着圈,发出清脆的碰响。    碧绾青胸口似有利刃划过,那口咸腥一鼓作气顶上了喉头,在舌尖儿上氤氲开来。眼前一花,他以手撑地,闭上了眼,生生把那口血气吞了回去。    “哥!!碧玺!!”屏障外,罹天烬使出吃奶的劲儿,砸得山响,恨不得把整个剑冢掀飞出去,可依旧无济于事。    剑冢内一时之间静谧下来,只听到罹天烬焦灼地鼓噪。    “你想知道我是谁?”碧绾青静静开口了。他边说边缓缓睁开眼,直视过来,眼风刀片般刮过火燚。    火燚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定了定神,不认怂般直了直身子。    “夏虫岂可语冰,井蛙岂可语海?”碧绾青敛了戾色,垂下眼眸,目光柔和地盯着那枚金色的戒指,却端正了身子。    火燚蓦地一凛,心中的不安,鼓点似的越敲越紧。碧绾青这句机锋显然是在讽刺他目光短浅、心胸狭窄,然而重点却不在这些明嘲暗讽上。碧绾青是在告诉火燚他真正的身份。    不可语的“冰”,与自己隔“海”相望的宿敌,难道是……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火燚执剑的手倏而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后槽牙不由自主地磨得咯吱响。    碧绾青对火燚的戒备视若无睹,抬手捡起金色的戒指,捏在手里端详,眼里却满是宠溺,仿佛沉浸在回忆中,自言自语道:“论来,碧玺年纪上本是长于你我的,却一直被封在寻梦族禁地,从未见过人,历过事,心性单纯,爱憎分明,与孩童无异。少不得蒙昧无知,不拘礼法,却逍遥快活,自有一番野趣……”    此时罹天烬安静下来,沉默地听着。    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吐得轻缓又滞涩,碧绾青愧悔自责道:“天不拘兮地不羁,心头无喜亦无悲。只因未择良主,受主带累,便惹来杀身之祸……是我害了他……”    “此童竟非凡人?!”火燚眯眼喃喃道。    “落堂皇有一点说对了。幻颜戒确系为我所用,于我日日傍身,幻我为‘碧绾青’……”碧绾青答非所问,却不啻一道惊雷。    火燚愕然,随即警醒:“难道?!”    碧绾青攥紧手心戒指,珍而重之地揣进怀里,仿佛印证火燚的猜测般说道:“此戒便是幻颜戒,而碧玺乃此戒之魂——戒灵。”    此言一出,两道目光齐刷刷射了过来,只是含义却大相径庭。    火燚懊悔不迭,目放冷箭,眼神带刀,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罹天烬恍然大悟,心疼怜惜,感同身受,恨不得能与碧玺易地而处。    “真是天道好循环。我本羁旅客,不想惹尘埃。愈是逃之避之,愈是追之罚之,连身边之人也未可幸免……”苦涩浓浓地涤荡心头,派遣不得,无处着落,碧绾青知道,天地虽大,却已无处可躲,此时不摊牌,更待何时?    他抬起另一只手,第二次亲自摘下了那枚银色戒指——定魂戒,正视火燚道:“冤有头,债有主,你我素日恩怨,今日一朝尽了。”    罹天烬见状吓得魂不附体,急赤白脸吼道:“碧绾青,你少大言不惭、自以为是!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你替谁担下恩怨!!”    可是剑冢里的二人谁也没有理睬他,罹天烬第一次被人当做空气无视了。这种毫无存在感的失落,突然让他恍然又回到了当年亲眼目睹卡索自尽的那一瞬间。无助、恐惧、挫败、绝望、愤怒……交错勾连,纵横交织,即便已时过境迁,那种孤独与绝望不啻又把他瞬间打回原形。万水千山之后,他依旧孑然一身,天下已无立足之地,唯一可容身之所——卡索身边,却将他却之门外。不知不觉,罹天烬湿了眼眶,魔怔在了原地。    就在罹天烬自怨自艾之时,碧绾青身上的异变逐渐显现出来。如黛青丝墨染般晕上寒霜,形容出尘依旧,却又似乎捉摸不定、模糊难辨。待碧绾青将定魂戒也揣在怀里的时候,体貌便逐渐清晰起来,他已然改头换面。    但见,银发曳地似缥缈星河落入凡尘,眉宇横翠如千山画屏一脉缱绻。一身华贵威严自有天成,周身清气流光全凭自然。绝代之姿容,稀世之俊美,若“碧绾青”,有异曲同工之赏心悦目,或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看在火燚眼里,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天地有时尽,此恨无绝期”!    “……卡、索!!”火燚怒发冲冠,咬牙切齿,“果然是你!!阴魂不散,欺世盗名,阴险狡诈,枉为人君!!”    卡索闻言微微一笑,也不强辩,一撩长衫,站了起来。似乎还没能适应这急遽的变化,脚下险些不稳,他一手扶壁,勉力站定。    退掉了幻颜戒与定魂戒的护持,他已然完全幻回本相,只是缺失的神魂却是再回不来的。如今,脆弱的一魂正勉励支撑,悄无声息地收取着上古神力。    上古神力对他来讲不啻于双刃剑,一面使他重拾战力,一面也不停蚕食着他最后一魂。面上的云淡风轻,不过是外强中干的徒有其表,倘或最后一魂也土崩瓦解,那便是灰飞烟灭的下场。可是唯有兵行险招,破釜沉舟,才可堪转败为胜之机。    “卡索小儿,休做张狂,如今弑神剑与上古神力在我手中,尔能耐我何?弑神剑尘封已久,正好以尔之血祭剑开刃!”说着,火燚疯狂催动弑神剑,又掀起一波雷霆之怒,山呼海啸。    说时迟,那时快,不待卡索反应。神力暴雷已骤然发难。卡索却依旧八风不动,静如止水。    “父王,求你放过他!若要开刃,请以儿臣之血!”罹天烬双膝跪地,带着哭腔哀求道,“儿臣愿一命抵一命!”    罹天烬不求尚罢,这一求偏偏捅了马蜂窝,火燚气得恨不得先弄死这个愿当小白脸儿的儿子,以告慰火族列祖列宗。但是事到临头,他又转将满腔愤懑如洪水决堤般发泄到了那罪魁祸首身上,越发看卡索仇深似海。    他原是打算催动神力再引天雷,火气一上头,雷劈还不够,非得亲手将卡索桶个对穿才解恨。于是,神剑顺势腕中虚晃一荡,游龙摆尾,凌厉剑气横扫而出,紧跟着那道霹雷,火燚纵身一跃,直刺卡索心口。    电光火石之间,罹天烬连呼吸都忘了,只觉得眼前明灭闪烁,整个世界分崩离析,魂魄瞬间蒸散成无数尘埃,跟着卡索一起灰飞烟灭……    “嘡——嘡——嘡——”随着越来越强而有力的金石铮鸣,罹天烬干涸的瞳孔颤动了一下,终于找回了些许焦距。甫一看清形势,他飞天揽月的魂便“当——”的一声砸回了皮囊里,自带铿锵,掷地有声。    只见灰飞烟灭的并非卡索,而是那道神力霹雷。连卡索半根头发都没能劈下,想是羞愤欲绝,那雷再无颜面对江东父老,转而化作绵绵雪花,训练有素地匍匐在了卡索脚下。    而火燚那一剑也没能进账开张。剑尖堪堪停在了卡索心口不过毫厘之处,便再也寸步难行。卡索祭出绝学——二指禅,以二指夹住剑身,迫使火燚手中之剑进退不得。    弑神剑嗡鸣大作,仿佛感应到正主般躁动轻颤起来。    卡索缓缓抬起头,神色漠然地扫了一眼火燚,无波无澜道:“复仇者不折镆干,虽有忮心不怨飘瓦。未怀慈心善念,冷铁未出,已折戟沉沙。”    说罢,卡索二指凝力,徒手一绞,弑神剑凌空翻滚,火燚别不过手脚,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了手。上古神力何等强悍,不被掣肘便被反噬。甫一松手,火燚顿觉刺骨寒意扑面而来,未及抵御,已被神力气浪顶出几丈开外。    “蹬,蹬,蹬——”急退十数步,火燚才一脚刹住。    弑神剑神光大盛,清啸龙吟回荡不绝。上古神力化作金光龙卷,顷刻间袭天卷地。眼前好似真龙腾渊,拨云分雾,呼啸而去,驯服地缠上卡索的身。    耀眼的金光如烈日灼空。火燚与罹天烬都被刺得睁不开眼,光线渐暗,视线才又清晰起来。    霎时,火燚心脏骤缩,冷汗涔涔,戳成了一根木桩子,再不敢轻举妄动。只见,弑神剑不知何时已然架在了颈子上。雪亮的剑刃寒光凛冽、杀气腾腾。    形式突然逆转,卡索降服上古神力、夺剑还击只在须臾之间。罹天烬非但没能松口气,砸回原地的魂又凌空劈了叉,血压夺路狂飙,上了120迈,失声惊叫道:“哥,手下留情!!”    卡索原也无意伤及火燚,罹天烬这一嗓子,一并让他连以攻为守的反击也心虚了几分。手中弑神剑一颤,缓缓放了下来。心头柔软了几分,卡索不由得扫了罹天烬一眼。    生死对决之时岂容分神,稍有破绽便是乾坤颠倒的契机。    “小心!!”罹天烬前一嗓子余音未散,这一嗓子已经接了茬,直接号了丧。    卡索惊厥,但为时已晚。火燚掌风已到。犹如千斤铁锤骤然夯下,重击之下反倒没有太大的痛楚,只觉得胸口什么东西碎成了齑粉,无数奇异的热流温泉喷涌般从碎裂处蔓延而出,瞬间充斥肺腑。呼吸一滞,卡索整个被拍飞出去,狼狈地摔落在几尺之外。弑神剑脱手滚落。    刚想撑起身子,眼前一花,头重脚轻,便要栽回去,卡索连忙深吸一口气想要顶住。结果事与愿违,气管阻塞,热流瞬间蜂拥而至,咸腥充盈口鼻,他连连咳呛,最后一口老血吐了出来。胸口碎裂的尖锐痛楚这才秋后算账般席卷而来。痛得他一时间动也不敢动了。脆弱的一魂发出濒临崩溃地吱嘎怪响,他勉强提气,护住心脉。    “哥!!!”罹天烬大恸,顾不得自责,只觉得一步错,步步错,止了谁都会伤了另外一个,只能跪在地上哀哀欲绝,“你们别打了!!别再打了!!父王,哥!!”    惟独火燚不以为然,方才他趁虚而入,下了卡索一城,此时占尽上风,便有恃无恐起来:“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卡索你注定是要栽在我手上的!!”    “苍啷啷——”拔剑出鞘,火燚吃一堑长一智再不敢拿弑神剑玩火,反倒亮出自己的宝剑,准备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对罹天烬的哭求置若罔闻,他提着宝剑,走近卡索,脚尖挑开弑神剑,勾起嘴角,颇有几分胜券在握:“放心,寡人敬你是天潢贵胄,留你全尸。神皇陛下早已驾崩,今日我便把此事坐实了!神皇陛下深明大义,心系家国,惟恐身后三界大乱,自愿禅位于寡人,寡人虽受之有愧,但为天下苍生,也只能却之不恭了!哈哈哈哈……”    卡索咳呛了几口,嘴角还挂着残血,却毫不退缩地抬头迎向了火燚,冷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火王真以为杀了我便能得到天下吗?”    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火燚只是摇着头啧啧叹道:“不愧是‘一绾青丝’啊!好心机,好谋略!”拿眼角斜睨了罹天烬一眼,火燚冷嘲热讽道:“吾儿,这便是你要一命相抵之人。将你我父子乃至天下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从头耍到尾。凭着几分姿容,□□世人,诓取人心,死到临头还玩弄心机。记住,‘不患人不知己,患不知人也’!”    在火燚看来,这是在教导儿子成人,在卡索看来,这是在挑拨离间他们兄弟的感情,而在罹天烬看来,这全然是被蒙在鼓里的一厢情愿,可怜又可悲。    俗话说“疏不间亲”,但凡能间动的,又亲在何处?    可是如今这亲与疏着实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倘或偏要罹天烬分出个远近亲疏,倒不如让他先死了的好。眼不见为净!    “人之患在好为人师。火王不必替人操闲心,倒要多给自己找条后路,省得老而无所养……”卡索不冷不热地哂笑道。    “哦?我倒是愿闻其详,寡人如何断后路了?”火燚舔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意犹未尽地端详着伤重不起的“美人”,一副逗弄猎物的恶趣味。    “啪——”的一声,卡索打了个响指。空中挤出了一个占星球。    卡索:“星旧,战况如何,疾速报来!”占星球应声炸裂。    俄顷,另一个占星球乍现空中,载着星旧的声音:“启禀陛下,堵在刃雪城地道中的所有火族精锐尽数归降!我军大获全胜!目下刃雪城守军与各族援军正前后夹击,瓮中捉鳖,全力歼灭火族残部!”    心神巨震!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火燚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震得直发懵,眼神儿都直了。    “火王若能束手就擒,自愿归降,寡人自会放火族降军返乡,与家人团聚,保火族千年太平。若是负隅顽抗,执意做困兽之斗。那么火族必将亡族灭种了!”卡索见火燚被镇住,当即动之以情,晓以利害,以神皇之尊做保证。    岂知,绝境之中,火燚反倒失去了理智,破罐子破摔,自暴自弃起来,挥舞着宝剑,冲将上来,一通乱砍乱刺,嘴里兀自叨念着:“不可能,你骗我!不可能,我不可能失败!三界是我的!是我的!你去死!你早该死……”    卡索伤重,只能侧让斜躲,就地滚避,招架得甚为勉强。    “父王!!”罹天烬痛哭失声,砰砰砸着神力屏障,豁出去求道,“求您了,父王!!我们回赤焰城吧!!您还是万人之上的火族之王!!您还有万千火族臣民!!为了无辜百姓,父王,罢手吧!!父王,求您不要伤害卡索!!”    “卡索你去死!!去死!!”火燚已然杀红了眼,脑子里只有一个“杀”字,其余只剩残响。    卡索眼疾手快,躲得尚算敏捷,然,毕竟面对一个疯子毫无章法的攻击,任谁也无法全身而退。此时卡索遍体鳞伤,气息凌乱,眼神越来越恍惚,躲避的动作也越来越迟滞。    心急之下,罹天烬撕心裂肺大声吼道:“我根本不是火族罹天烬!我是樱空释!!火燚,你听好,我是冰、族,樱、空、释!!你敢加害我哥,我便屠尽火族老弱妇孺!!!”    这一声吼,犹如平地一声暴雷,果然将火燚劈了个外焦里透,当场石化在原地。    “你不是早便想知道当日攻取刃雪城,我为何放过卡索,放过冰族吗?!”罹天烬见状,连忙再接再厉,继续加猛料,“因为我是卡索远赴幻雪神山,用隐莲之力重生的!!我的命是他的!!他的人是我的!!没有他,就不行!!我只要他!!!”说着说着,罹天烬已泪流满面。卡索气喘吁吁抬起头,也红了眼眶。    养了这么多年,引以为傲的儿子,竟是敌族孽种,还和敌族君王不清不楚,勾勾搭搭!不要脸!伤风败俗!!    不对,最蠢的不是别人,反倒是自己!做了这么多割肉饲虎的蠢事,不想全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到头来,里通卖国,灭族杀人,咬自己最深最恨的,竟都是自己一手扶持的宝贝儿子!!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天下,儿子,家国……什么都没有了……    过去所有的叱咤风云、运筹帷幄,千般算计、万般谋划都分毫毕现成了可笑的滑稽戏,落入命该如此的一捧荒唐里……    “哈哈哈哈……”突然,火燚毫无预兆地狂笑起来,满头凌乱须发在残风中招摇,没来由为他平添了几分萧瑟和沧桑,“骗子,一个个都是骗子!!都是骗子!!!”    “当啷——”宝剑落地。    火燚摇摇晃晃、神志不清地跌在一个角落里,像孩子一样蜷成一团,躲避洪水猛兽般的依在方才卡索所坐的大青石后,恨不得将身体嵌进去。他前后晃着身体,语无伦次地嘟囔着:“都是坏人……都是坏人,都在骗我……”    “父王……”罹天烬跪在地上,心如刀绞,不料想,连番打击之下,火燚竟彻底疯了。    卡索终于缓过一口气,撑着崩溃边缘地一线清明,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捡起弑神剑,隔着神力屏障,靠墙坐在罹天烬身边。    罹天烬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垂着眼皮,无声流泪。    方才紧张之下经脉绷起,倒是遏制了重伤发作。此时强撑的气血疾速逆流,卡索再也撑不住,一阵剧咳之后,心口一涩,一口血又吐了出来。孱弱的一魂发出痛苦的□□,卡索不由得蹙起眉心。    罹天烬终于回过神来,顿时心急火燎道:“哥,你怎么样?收了神力屏障,我给你疗伤!”    卡索仰在洞壁上,轻轻摇了摇头:“此乃剑冢防御屏障,一旦触动弑神剑神力便会自动设防,任何人收不回来,只能等它自己消失,只有一件神器可穿障而过……”    说罢,卡索抬起手,聚力于指轻轻一挥,弑神剑驾云而起,呼啸而过,竟真的通行无阻地穿过了屏障,一剑插到了雪地里,嗡鸣之声缭绕不绝。    “释,听我说,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即可动身!”卡索不待罹天烬琢磨过来,便抢白道,“你姐姐艳炟,虽远在千灵聚落,但这方声势如此浩大,她必定倾巢而出,为你父王报仇。如今,唯有你能阻止她,免除三界生灵再受涂炭!拿着弑神剑,以我之名,带领三界各族,镇压侵犯之敌,还我三界一个长治久安!”    “可是你……”罹天烬泪如雨下。    卡索扯谎不打草稿:“我没关系,这里是我的神力场,自会护我周全。”    “……”罹天烬却还是没动,心神不定地避开卡索的目光。    卡索了然,倾力抬起一只手,轻轻覆在神力屏障上,语气柔和下来:“释……”    罹天烬抬起头,一瞬间与卡索温和的目光相缠,心头一阵悸动,情不自禁地也把手覆上了同一位置。隔着神力屏障,二人手触着手,心连着心。    卡索碧瞳里流淌着脉脉水光,那是一如往昔的暖,却说着肃穆的话:“释,自古忠孝难两全,唯有天道不可欺,本心不可罔。君子不器,‘从道不从君,从义不从父’!”    倏而攥掌成拳,罹天烬眼角含泪,目光却灼灼生辉。咽下一口难割难舍的苦涩,他正色道:“好,等我!”说罢,他起身拔剑,大步而去。    卡索默默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覆在屏障上的手却没有放下。慢慢摩挲着,仿佛是隔着千山万水抚摸在那道绝世独立的模糊背影上,他喃喃说道:“从今而后,天涯海角,珍重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