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辰时,一辆马车便自太虚观里出来,沿了山道,蜿蜒下山而去。
山路上马车颠簸,元月柔依偎在了她母亲的怀里,仰着小脸问道:“娘,怎么这么早就回去了?连晌午饭都不用?”
白夫人搂了她,笑了笑,说:“你这两天吃得还少?”
元月柔便指了一旁正打盹的元月英,不服气道:“没她吃得多。”
元月英身体顿了一下,却没睁开眼。
白夫人笑道:“娘也不想这么早就走啊,实在是清河娘子那边事务缠身,咱们待在那儿,也是徒增麻烦,不若先家去,等日后清河娘子闲了,咱们再请了她过来,好生住上几日。”
元月柔也知晓,再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该举家返回京城了,家中因这事儿,近日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收拾行李,清点财务,安排人事,样样都要过她母亲的目。此番上山,也是忙里偷闲。
“晚晚,昨儿夜里可是没睡好?怎的没什么精神?”因见元月晚一路无话,白夫人不禁觉得奇怪,遂问道。
突然被点名,元月晚自神游太虚中反应过来,对上母亲关怀的视线,她不由得笑了笑,说道:“没事儿。”
白夫人叹气:“你呀,这择席的毛病,也不知何时能改。”
元月晚只笑了笑,若能改,那便好了。
车马进府,已是午后。元月柔已昏昏欲睡,下车时连站也站不稳,还是叫了个健壮妇人背着,给直接送回了她房里去。
元月晚也道不饿,只是身上疲累,打算先回去歇息。
白夫人也就应允了,叮嘱她们晚饭时再过来。
才回去竹里馆,便见庭院当中一筐蜜桃,粉白相间,个个都有拳头大小。
“这是哪里来的桃子?”竹心好奇地问。
“小姐回来了。”廊上传来这一声笑语,正是留守院中的大丫鬟木兰,她手里托着个藤编小篮子,正下台阶来。
元月晚冲那一筐桃子努了努嘴,问道:“这桃子哪里来的?”
木兰俯身捡了个桃子,丢进篮子里,笑:“是太守府的宋二小姐打发人送来的。”
“哦?她哪里来的桃子,竟还巴巴地来送我们一筐?”元月晚将她放进篮子里的蜜桃,又捡了出来,皮肉光滑,显然是已先将表层的桃毛给去干净了。
木兰笑道:“来人说了,也是太守府的表亲送来的,有好些呢,他们小姐亲自尝了,说是甜得很,这才叫人送过来的。”
元月晚颠了桃子把玩,哼笑一声:“只听说过有试汤药,有试饭菜的,这试桃子甜不甜的,她宋金玉倒是第一人了。”
这话说得大家都笑了。
元月晚又将桃子放回篮子里,对木兰说道:“罢了,你就将这些桃子分上一分,送一份到夫人那里,一份给三小姐,一份给五小姐,再有一份,送去给少爷。我吃不了多少,留上一两个,那剩下的,你们就分了吧。”
木兰遂笑道:“这怎么好呢,分明是那边的宋二小姐送您的,结果回回都来便宜我们了。”
她和竹心相视一笑。
元月晚瞧得清楚,知她们是在开玩笑,便斜眼看了她们,说道:“得了,有的拿你就偷着乐吧。”说罢,抬腿就往屋里走去。
木兰将篮子往竹心手里一塞,追上来跟了元月晚,笑:“小姐,宋二小姐还说了,她院子里的昙花估摸着今儿夜里就会开了,问你要不要过去呢。”
“真的?”元月晚顿住脚,看了木兰。
木兰狠狠点头:“自然是真的。”
元月晚这便笑了:“那我们可一定是要去的了。”
是夜,一顶青篷马车,自小随园后门驶出,直往太守府去。
这一任越州太守姓宋,其妻娘家姓元,往上细算起来,这位太守夫人,与越国公府元家还是极远的亲戚,再加上这几年两家能在一处做官,也是缘分,是以两家走得很是亲近,便如今夜元月晚宿在他家二小姐宋金玉处,也不足为奇。
大梁不设宵禁,是以入了夜,街市上依旧热闹如白日里,尤其近日天气愈发暖和了起来,趁着夜晚出来纳凉玩耍者,更是多了。
元月晚坐于车内,听着外边摊贩吆喝叫卖,行人欢声笑语,深感这太平盛世。
忽闻得有叫卖糖水的声音,她想着今晚估摸是睡不着的了,不如就在这里打包几份糖水去作宵夜吃。于是撩起一侧帘子,对跟着的木兰说道:“且在这里停一停,让他们去买些糖水来。”
若今晚跟来的是竹心,她或许还要劝阻一二,但偏生木兰是个爱热闹的,闻言二话不说,就命停轿,取了银钱,交给抬轿的小厮去买糖水。
轿子停于路边,坐等无趣,元月晚依旧撩起一点帘子,看外面人来人往。
“我可先说好了,这买糖水的钱,我是不会出的。”元月英靠在车壁上,懒洋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