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晚白了她一眼,压根懒得搭理她。
“好心人施舍点钱吧,我们兄弟已经好几天都没吃饭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自街道另一头传了过来。
元月晚循声望去,原来是两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正拦着街上行人乞讨。巧得很,那被拦住的人,她却是认得的,他们正是昨日在太虚观后的桃林里,偶然碰见的那几个少年郎。想不到,今儿又在这里碰上了。
思及此,元月晚微微眯了眼,且看他们如何行事。
说来也是有趣,昨日那般唐突,今儿对着两个小乞儿,他们倒是怜悯了起来,最前面的那位蓝衫少年,掏出了钱袋,借着路边摊贩的灯火,元月晚瞧得清楚,那人从钱袋里直拿出了一锭银子,递给那两个小乞儿。
“木兰,”她唤道,“你看清楚了吗?”
木兰点头:“小姐放心,我这就打发人去。”
元月晚依旧端坐车内,看木兰招手示意后方抬轿的小厮过来,与他说了几句话,小厮便点头,往那群人面前走了过去。
元月英趴在了车窗上,看着那边笑:“你今夜怎的如此好心?”
“我开心,我乐意。”元月晚挑眉道。
元府小厮拦住得了银子才要走的两个小乞儿,将他二人扭至那群人面前,朗声说道:“诸位公子好心救济,原是结善积德,只不过,这天黑了,也得小心身上财物被盗窃。”
他这番话,说得那几人面面相觑:“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两个小乞儿也扭着身子叫道:“你放开我们!”
巧得很,挣扎间,那年纪较小的乞儿身上,掉落下一枚绣工不凡的荷包。这样精致的东西,显然不是这小乞儿能用得起的。
几双眼睛都瞧得清楚,其中一人“哎呀”一声,摸了腰间:“那不是我的荷包吗?”
元府小厮按捺两个还在不停挣扎的小乞儿,沉声道:“如今多有借着乞讨之名出来坑蒙拐骗的,幸而今日被我家小姐撞见了,几位公子往后还请多小心一点吧。”说着,他又将那两个小乞儿往前一送,“只是这两个人,还交给诸位处置吧。”
那几人纷纷抱拳行礼:“多谢。”
元府小厮便回来,向木兰报道:“木兰姐姐交代的事情,小的已经办妥了。”
木兰自然也是瞧得一清二楚,点了点头,就见买糖水的小厮也回来了,便道:“那我们继续走吧。”
马车徐徐向前,元月晚忍不住再次挑起了帘子,往后看去,只见那几个人还围着那两个小乞儿,不知是在说些什么。
等马车入了太守府,仪门处宋金玉早就在等着了,见元月晚元月英下车,她迎上来就笑:“好你个元月晚元月英,让我在这里等上这许久。”
元月晚笑着,从木兰手里接过了食盒,向宋金玉显摆着:“你看,这可是李记的糖水呢。”
一听是李记的糖水,宋金玉顿时眼前一亮,立马改口:“晚得好晚得好,你该再晚些,去黄记买些糕点来,那就更妙了。”
元月晚斜眼看了她:“你当我是你家采买上的人呢。”
宋金玉又狗腿地笑:“那不敢当,不敢当,有这个糖水也就很好了。”
一时进了宋金玉的院子,因着今晚三位小姐要看昙花开,是以院内灯火高悬,亮如白昼,宋金玉小心养着的那几盆昙花,都被摆在了院子的正中央,含苞待放。
“来,坐!”宋金玉十分大方地邀了元月晚元月英坐下,她们的正对面,就是那几盆昙花。
“快打开。”她又催促了木兰。
就知道她今晚如此殷勤,必定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元月晚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之情,又示意了木兰,打开食盒,拿出那里面的几样糖水来。
“哇,是我最爱的赤豆小圆子。”宋金玉拍了手,不等元月晚请她,就十分自觉地拿过一碗,舀起一勺,就往嘴里送。
“唔,还挺烫的。”她以手扇风,含糊着嘴说。
真是毛毛躁躁。元月晚瞧着她直摇头:“你说你这个性子,在你那姨娘和妹妹面前,如何不吃亏?”
宋金玉却不在乎:“吃亏如何,得了便宜又如何?她们爱争爱抢,那是她们的事,我才懒得去跟她们废话。”
“说得好。”元月英冲她比了大拇指,另一只手却不曾停歇,舀了另一碗小圆子,直往嘴里送。
“又有你什么事儿?”元月晚瞪了她一眼,又看了宋金玉笑,“你是不与她们废话,可她们在你父亲跟前整日地吹风,正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我瞧着近些时日以来,你父亲待你的模样,也不似先前了。”
“算好的了,”宋金玉轻轻哼笑,“毕竟我娘也已经去世三年了。那日我听人背后说,没了娘的人,也就等于没了爹。你看我现在这样,已经算过得不错了,至少,我爹没再续弦,也没有要扶正姨娘的意思,只这样,我也就足够了。”
“可是,”元月晚搅着碗里赤豆,徐徐说道,“等你姨娘生下这一胎,无论男女,恐怕,”她说着摇头,“就都不好说了。”
宋金玉沉默片刻,就又欢笑:“管他呢,到时候再说吧。”她冲元月晚抿嘴笑了笑,又兴致勃勃吃起了小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