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许辉在工作上非常的不顺利。 先是手下个别工作人员操作失误,给工作造成了很大的纰漏,使公司蒙受了一些损失,接着总公司审计科下来查账,又查出许辉手下的一个副总私自挪用公款。这两个重大事件弄得公司上下沸沸扬扬的,虽然与许辉没有直接关系,但他身为总经理却也推脱不了监管不力用人不当的干系,负有责无旁贷的责任。最后总公司念在其平素一贯表现良好,也曾经为公司创造过辉煌的业绩,从轻处理,给了个系统内部通报批评严重警告的处分。 祸不单行,回到家里,知晓了详情的老婆很不理解,又狠狠地数落了他一番。使许辉的情绪更加郁闷,仿佛心头压了一块巨石一般透不过气来。一气之下,恼怒地摔门而出,跑到一家小酒馆独自喝起了闷酒,直喝到酒馆快要打烊了,才在老板的好言劝说下离开。 许辉踉踉跄跄地走在灯火闪烁的街头,内心一片茫然,孤独委屈郁闷齐涌心头。骄傲自负的他第一次有了这种极大的挫败感,不由得心灰意冷无所适从。 不知不觉,他又走进了春天洗浴。 雅红在服务生的帮助下,扶着一身酒气的许辉走进按摩室,安顿他在床上躺好,又给他垫上了一个枕头,让他躺得更舒服些。便坐在床前的方凳上,轻柔细致地为许辉按摩头部。 许辉睁开通红的双眼,柔和的灯光下映入眼帘的是雅红熟悉而又善良的笑脸,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似的难受,一只手捂着腹部,蹙紧了眉头。 “你怎么啦?是不是胃疼啊?还是肚子疼啊?”雅红关切地问道。 许辉紧咬着嘴唇一脸痛苦的样子,手扶床沿欲挺身坐起。 雅红见状急忙站起身,扶着他慢慢地坐起靠在墙上,又递给他一杯水,劝道:“来,先喝点儿热水暖暖胃吧,喝了这么多酒,胃能受得了吗?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许辉顺从地接过水杯,慢慢地喝了几口。酒精烧得他满脸通红,双眼冒火,“你不知道啊,妹妹,我现在就像一条丧家犬,我是有苦无处诉啊,我这心里!我!唉!”他放下水杯,把头深深地埋在双手里,像个孩子似的“呜呜”的哭了起来。弄得雅红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知该如何是好。过了好一会儿,许辉才缓缓地抬起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深呼吸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简单地把自己最近的遭遇和不快向雅红描述了一遍。 雅红认真地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句实话,你得承认,这两件事儿你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自己也应该正视这一点,认清自己工作上的不足,避免以后再犯类似的错误。我想一两次的失败并不能代表什么,你真没有必要这么灰心。”雅红又给许辉倒了一杯水,继续说道:“可能是你以前太一帆风顺了,所以遇到一点坎坷挫折就受不了啦,其实谁的生活中都免不了有点儿沟沟坎坎的,迈过去就好啦。还记得你前几天劝我的话不?那都不是事儿,是事儿就一会儿,没什么大不了的。”雅红调皮地举起许辉的手,握成拳头,“对自己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加油!” “嗯!没什么大不了的。”许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心底涌起莫名的感动,激动地握住雅红的手,说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雅红,谢谢你这么理解我,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舒服多了,我不会自暴自弃,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好,我相信。”雅红看到许辉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欣慰地笑了,“想开了就好,以后啊可别喝这么多酒啦,多伤身体啊,举杯消愁愁更愁,其实啥问题也解决不了。” “是!遵命!以后再也不会啦!”许辉笑着举起右手打了个敬礼的手势。 “你胃还难受不啊?要不我去给你找点儿胃药吧。”雅红问道。 “不用不用,我现在好多了,没事儿啦。”许辉倚靠在墙上,理了理额前乱蓬蓬的头发,道:“你别忙乎了,我没事,你也坐着歇一会儿吧,一天也挺累的。听说那个小偷还没抓到呢,你自己可得小心点儿啊。” “嗯,自从你帮我安了防盗窗,我这心里踏实多了,晚上睡觉一点儿都不害怕啦,我真得好好谢谢你,要不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吧。”雅红真诚地说道。 “用你请什么呀?还是我请你吧。”许辉微笑着道,“跟我别客气,也别见外。” “嗯。”雅红停顿了片刻,“我想,”咬了咬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道:“过两天我想回趟C县,你能开车送我一下吗?我想快去快回,不想耽误下午上班。” “可以啊,没问题。”许辉爽快地答应道。“你要回去看你哥吗?” “不是,我要去趟北山公墓,后天是,是我老公的忌日。”雅红低声答道,刚才还灿烂的笑脸,也一下子晦暗下来。 “怎么?什么情况?!”许辉愣住了,雅红的话犹如当头一棒,彻底地让他醉意全无,挺直了后背坐起来。“这么长时间,我一直也没好意思问,也不知道你家究竟是啥情况,你不说,我真想不到。”也许是太过突然,许辉有些语无伦次。 “唉!要不是因为一个小孩儿突然从路边跑出来,浩明的车也就不会翻到沟里,他也就不会......一句话也没跟我说,就那么走啦。”雅红哽咽道,泪眼迷茫地坐在方凳上,或许是忆起了甜蜜的过往岁月,也或许是在为离人的远逝而伤怀。“” “对不起啊,雅红。”许辉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也不知该如何劝慰。 泪水悄无声息地滚滚滑落,雅红浑然不觉,轻轻地摇头叹息,“唉!五年了,每回想起来,我都会心痛。埋葬了浩明,也埋掉了我半条命,我浑浑噩噩疯疯癫癫地过了大半年,要不是我妈帮我照顾孩子,陪我度过那段最艰难的日子,我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 “那你哥呢?他们没帮帮你啊?”许辉悄声问道。 “我哥?哈,他哪敢呐?”雅红摇头苦笑道:“他是出了名的怕老婆,家里啥事儿都说了不算,前年我妈得了肺癌需要手术,我嫂子非说我妈是给我们家干活累病的,一分钱医药费他们也不拿,我东拼西凑地借钱给我妈做了手术,挺了一年多,到最后我妈也走了。”说到伤心处,雅红有些力不可支,两手扶在床上,低声哭泣。 许辉第一次听到雅红提及自己的不幸经历,不禁也黯然神伤,长叹道:“唉!世事难料啊,你一个女人经历了这么都磨难,也真是不容易啊。” “再难我也得活下去啊!”雅红吸了吸鼻子,抹了抹脸上横流的泪水,“欠了一屁股的债我得还,孩子我也得养,无论如何我都得把她养大成人,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希望,也是唯一的希望,再苦再难我都得走下去。”片刻的沉默,让按摩室一下子静了下来,仿佛空气都静止了流动一般。“呼!”雅红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站起身,伸展了一下手臂,“不说了,都过去啦,日子还得继续。”坚毅果敢的神色替代了之前的忧伤,前后仿佛判若两人,坚定地说道:“微笑面对生活,不管一切如何。” “微笑面对生活,不管一切如何。”许辉赞许地点了点头,默默地重复着雅红的话,百感交集,怜惜敬慕之情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