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成设计图以后，高价请了世界最顶尖的工匠来打造这个具有特殊意义的奖杯，前后花了两个月精心制作，最后才达到他满意的效果。

这时间线就让初歆有点混乱了。

两个月之前他就瞒着她在做准备了，除了这个特别的奖杯，还有他们现在身上穿的情侣装。

可见他早就为今晚的惊喜做好了打算。

可直到两天前，他的腿才刚刚好。难道他那么早就那么自信，提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复原？

陆行川简单一句话为她理清了矛盾。

“其实我本来已经做好了打算，就坐轮椅上台给你颁奖。”

初歆却因为这句话而微微震动。

“你不是说你不想坐轮椅上台”不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看见自己最脆弱的一面，也不想要那些可以预见的同情。

这的确是他以前表达过的意思。

不能说不是真心，只是

“只要你不嫌弃，别人怎么想我全都不在乎。”

这又是他更真心的想法。

被他每个字戳中，初歆心疼得一塌糊涂，更爱他爱到一塌糊涂。

“那你那时候就知道是我得奖了？”

他之前说过，颁奖嘉宾也不能提前看到结果的。

“当时主办方知道我发生了不幸的事情，出于人道主义，对我深表同情。他们也希望能鼓励我积极地生活下去，以便日后为科学事业做出更多贡献。”

他用这种委婉的方式表述完，初歆还在默默盯着他。

他深吸气，换成人话：“就是靠卖惨。”

初歆：“”

经过他恰到好处的卖惨，主办方最终答应为他破例这一次，提前让他看到结果。并且配合他安排了这场惊喜。

“卖惨”这种手段确实有点丢人，不过他觉得还是值得的。

他稍微正式了一点：“但是当时评委会的投票已经正式结束了，我保证我没有对最终的评选结果构成任何干扰。这个奖本来就是你的。”

这点他一定要说清楚，避免她多想。

初歆不知该说什么，他总是能为她考虑得这么妥帖。

所有事都默默为她去做，为她付出

于是她发现自己又想吻他了。

这次是小心翼翼的浅吻，落在他脸颊，唇角，下颌

每一个吻里都是无尽的珍惜。

然而对陆行川来说，这种浅尝辄止的温柔触碰，反而会令他的感官格外放大。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努力适应这种绝对的感受。

她撩开他的发，亲吻他额上为保护她而留下的伤疤，继续温柔珍惜的逡巡

到他滚烫的耳垂。

原始的冲动直传到脊髓，他的身体紧绷。

无法经过任何意识过滤，他本能就做出了反应，扣住她单薄的肩膀

她仰面倒在沙发上，整个人陷了进去，眼看着他模糊倾覆的阴影

他们的鼻尖相距最后一毫米，他硬生生逼自己止住。

只有他狂乱失控的呼吸，铺天盖浸透了她。

这一刻她觉得，好像自己的每一寸都被他这样的气息给标记了。

是他的人。

而她安静仰面躺在那里，就懵懂地睁大眼睛看他，等待。

她不害怕，只是仿佛在做一个紧张无比的梦。

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又期待。

就在这时，所有的压力消失，他撤退了。

和上次一样，他在短暂的失控后，又用理智完美控制住了自己。

速度如此之快，似乎任何冲动的决定都注定与他绝缘。

然而初歆还躺在原地，半天也一动不动。

陆行川靠在沙发背上，胸膛经过一阵连续起伏，努力把那股作祟的冲动压抑下去。等他平复得差不多了，发现她不太对劲：“歆儿？怎么，刚才吓到你了？”

除去凌乱的气息，他还是和平时一样温柔，用修长的手指帮她梳理凌乱的长发，不料指尖上却摸到了一点湿意。

“怎么哭了？”他一慌抱起她来，像抱一个心爱的洋娃娃那样小心，轻抚她的背安慰。

而她只是靠在他怀里，默默掉眼泪。

最后她抹了把泪：“你为我失控都不超过三秒。”

初歆知道她计较的方面有点奇怪，甚至可以说是无理取闹，可就是莫名失落不甘。

又觉得委屈。

奢侈的三秒钟，她还来不及反应，就没有了。

她的控诉让陆行川怔了怔。

“如果超过三秒，我恐怕就”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不好收场了。”

“那就不要收场了。”她蹭在他颈窝，继续追求更加亲密的距离，仍然是毫无风险意识的样子，“我说过了，我不要你给我留退路。”

她想再去吻他的喉结，这次陆行川提前有准备，巧妙避开了。

于是，她想要的，再次落空。

他逃避的动作不激烈，但在这种时候算是明明白白的拒绝了。

她整个人黯淡下来。

他无疑是感觉到了。

他捧起她的脸，浅吻过她的额头，却轻笑：“窗帘都没拉，要是真的收不了场，我们怕是要麻烦了。”

初歆一愣，之前她心思都被别的占据，竟然完全没有想这个要紧的问题。

她立刻：“那我去拉。”

陆行川按住她：“这个时间最后的表演应该已经结束了，我们也该走了。”

按照典礼的流程，最后一个奖项后面还有两个表演节目，不过他们刚才直接就进了后台，没有回去看。

初歆垂下眼，点了点头。

窗外星辉安静映在她尚且湿漉的眼眶里，流淌在她细密的睫毛尖上，愈发显得心事重重。

司机已经等在外面，他们一起回了医院。

陆行川先被安排去做了一个检查，初歆和主治医生聊了一会儿，证实目前的情况足够乐观，她安心下来一点。

他应该不久之后就能彻底恢复了。

不过今天他已经站得太久，比较累了，所以暂时还是坐轮椅。

初歆把他的轮椅推回病房。

他抬眼微笑：“不早了，快回去睡吧。”

这家医院的条件非常豪华，普通病房更像是星级宾馆的房间。在她过来之前，陆行川就订了这个套间，里面有一个独立的房间作为她的卧室。

所以这段时间，他们晚上一直是分开睡的，而且他会严格计算她的作息，要求她几点钟回房去睡。

她来的第一天，曾经试着提过晚上要在这里陪床，但他拒绝了，理由是以他这张床的尺寸并不足以睡下两个人。

这个理由，她不得不承认，的确也是事实。

而且，她说是过来照顾他，实际能上手做的事情其实并不多。病房里都是陆行川亲自改造过的各种高科技设备，在它们的帮助下，即使他双腿瘫痪期间，生活也是可以充分自理的。

总之他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

之前她也都默默服从了这些安排，没有过度侵入他的私人空间。毕竟他是那么骄傲的人，只要他好好的，她不想伤害到他的自尊。

现在他已经好起来了，她在开心之余才发现，其实她都没有怎么真正照顾过他。

她在他的轮椅前蹲下，抿唇，终于一寸寸慢慢地抬眼。

糯软期待的音色划破沉默的空气。

“今天，我陪你一起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