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运侯冷汗淋淋。
他光想着怎么让葛萝服帖,倒忘了这一茬。
他觉得葛萝是沐清的女儿,应当好运加身,不会有什么事的。可一想到这场选秀……她若是真有运加身,那就该成为皇帝的妃子,而不是被赐婚给什么琅琊王。
沐清那是几百年的鲤鱼精,葛萝出生不到十八年,怎么能和沐清相比?
这几日,他听冯老夫人念叨着沐清,听顾氏说沐清不在了,所以保不住她的容颜了,听葛梦说如果沐清在,一定受不了亲生女儿嫁出去守活寡,越发觉得前景堪忧。
琅琊王已经昏迷了这么多年了,要醒来,早就该醒了!
他一辈子唯一坚定的一件事是娶沐清,除此之外,谁的话都能对他造成影响,如墙头被风吹动的草,每日都在摇摆中度日。
“你是……”他打量着眼前的男子,气宇轩昂,气势不逊于当朝皇帝,也不知他是哪家的俊才……
崖狼动了动鼻子,略微转向天空,“琅琊王身边第一侍,崖狼。”
鸿运侯噎了一噎,又不是给皇帝做侍卫,有什么好得意的。
但他听到后面的话,马上又改了想法。
“王爷未醒,府中大小事务都由本侍主持。今日本侍不妨和鸿运侯说个明白话。陛下不好美色,多年未曾选秀,这一次,全是为了我家王爷!”
鸿运侯默了片刻,从头凉到了脚,“若是王爷未醒,当如何?”
崖狼半点犹豫也没有,露出两颗比旁人略大的犬牙,“你没长耳朵?”
鸿运侯一个激灵,忙讨好地笑道:“请崖侍卫借一步说话。”
崖狼转眼与小花狸对视片刻,对葛萝恭敬道:“请王妃回院歇息片刻。属下稍后再与王妃说大礼诸事。”
葛萝点点头,关上门便坐在花坛边。
小花狸甩着尾巴踱到她脚边,认真地道:“别怕。”
葛萝弯起眼,抱起小花狸,揉了揉的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不怕。”
她只是好奇鸿运侯有什么话要对崖狼说的,非得避开她。
她的听力甚好,纵是鸿运侯故意压低了声音,她也一字不落地都听到了。
她面上的神色,也一点一点地消失,整个人变得空洞起来。
鸿运侯在说“琅琊王若故去,让葛萝一人陪葬”时的谄媚模样生动地浮现在她眼前。
她不由地想:上辈子的父母卖她时,是不是与鸿运侯与她撇清关系时有同样的嘴脸。
她与鸿运侯没什么感情,因为一出生就不曾对这个父亲有什么期待,但是对上辈子的父母不同。她曾反自己会亲情最纯真的渴望给了上辈子的父母,为了满足父亲的心愿,换父母一句夸赞一个笑,拼得头破血流。
软软的肉垫子按在她的手背上,小花狸的神色比方才更认真了,“别难过。”
葛萝的笑容重新扬起,“我不难过。”
小花狸盯着她看半晌,当真再没看到她流露出刚才那样的神色,可他也不相信一个人的难过能说消失就消失,想了想,又道:“琅琊王会醒来的。”
“他醒不醒来,有什么要紧的?”锍埝咬着果子,从听到小花狸说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我的意思是,他醒不醒来都是以后的事的。反正姑娘嫁过去的时候,他肯定晕着,姑娘要和谁拜堂?盛京里的人,最会捧高踩低。姑娘拜堂的事情传出去,以后少不得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不管是谁的主意,这个时候让我们姑娘和一个活死人成亲,都是害我们姑娘。”
她咬果子的样子格外凶猛。
她是刚才听到他们的对话才知道原来琅琊王是活死人。若是早几天,她拼了命也不能让她家姑娘接下圣旨的。
现在可好,就算她杀了狗皇帝,也改变不了她家姑娘和琅琊王定过亲的事实。
更何况她还杀不了……
“没关系。”葛萝好脾气地道,“我也不大出门,不爱与旁人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