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逐渐适应忽如其来的强光,熟悉的声音也拉回了因为恐惧和疲惫而涣散的意识。
邹允睁眼时,看见门口的人伸出手想要扶住自己,双手却虚虚地停留在了自己双肩的两侧。
上一秒他还希望自己可以不是一个人,下一秒就真的不是了——
不过这个人是肖飒,他一时竟不知道该觉得庆幸,还是讽刺。
“你……”邹允张嘴才发现自己牙关打颤,除了刚才一路的恐惧,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情绪,“为什么在这里?”
隔壁是一套三室两厅,之前被几个和他一样在观海打工的人合租,因为上下班的时间差不多,他之前还时常跟“邻居”照面。
因为现在他上班的广告公司只是一家小公司,不是总有好运能接到华尚主笔设计这样的大案子;华尚的案子结束后,公司也还有几十个人要吃饭,越来越多的小案子反而更琐碎。
再加上他还要忙着自己的画,并没有留意到隔壁的人是什么时候搬走的;只是好久没有看到“邻居”,以为是租约到期暂时空置了。
现在他才发现,隔壁门前打扫得干干净净,连门把手都擦得锃亮反光,哪里是空置数月的样子。
原来肖飒跟自己,一直只有一墙之隔吗?
“对不起,允哥。”肖飒收回手倚着门框,“我食言了。”
“我答应实地考察结束后就不再出现在你面前,不再纠缠你,我尽力了——”
“可我做不到。”
如果这也算是欺骗,那起码这句“我食言了”,是真心的。
不管是和沈笃出去花天酒地,喝得烂醉;还是回家独自面对从小长大,现在却空荡荡的飘着回声的别墅;甚至是去到他在观海一品的那个所谓的“家”,躺在他完美复制的,邹允的卧室里……
他没有一天能睡得安稳。
沈笃说他完了,因为如果一个人变得不可取代,那有一天被取代替换的,可能就是你自己。
起先,他不相信沈笃关于感情的“歪理邪说”。
毕竟每次见面,沈笃身边的小男孩换了一波又一波,无一例外的白、幼、瘦,仿佛出自同一家整形医院,可以瞬间开启消消乐模式;肖飒都怀疑沈笃是故意要让自己脸盲的。
又有谁是不可以取代的呢?
他不过是觉得房间太空了,需要一个人在家而已。
后来沈笃给他找了很多小男孩来,有跟邹允一个美术学院毕业的,做设计,画油画的,甚至还有气质长相跟邹允有两分相似的……
但别说接触了,他连看见都觉得烦躁。
他开始相信有人是不可取代的,因为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像邹允那么毫无保留地信任一个一无所有的肖飒。
承认这一点并不可怕,不过又是一次新的挑战而已,只是中间还有有些事情耽搁了。
这几乎□□的表白让邹允的耳根发烫,尤其是在今晚这样特殊的氛围里。
“你、你还是……”他不自然地别过脸去,“没、没回答我的问题。”
肖飒指了指身后的套间,“我买下了这里。”
邹允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楼道里坏了好几年的声控灯会突然有人修理……
他吃惊地看着肖飒。
“为、为什么……我不知道……”
“前段时间有事,暂时没空过来这边。”肖飒的表情也有些吃惊,“允哥,你没有看新闻吗?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他说着转身进屋随手拿出一本杂志,封面上赫然写着震云集团董事长肖震云离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