葚儿希望司马玉平安活着,他亲口答应不动他,但最后,他还是亲自下命令,对司马玉赶尽杀绝,这是他处理事情的不择手段,也是杜绝后患的唯一办法,
他无法面对她那种绝望又痛心的眼神,这会让楼钊熠觉得,自己不是在折磨她,而是在生生撕裂着自己,他亲手将葚儿推入了一个永不能出头的绝望之地,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他,对他又爱又恨,但当他受伤后,她还是不顾一切地回到了他身边,那个时候,她其实可以远走高飞的,
在后梁的时候,楼钊熠曾经和楼梓箐密谈过如何从内部击败后梁的办法,
他临出门时,楼梓箐忽然叫住他,满含眼泪地问了他一个问题,“她已经和你和离了,你为什么还要揪着她不放,她可从来没有听过你的话啊,”
对于这个问题,也是楼钊熠一直想要寻求的答案,
是啊,楼梓箐说的对,葚儿从来不会听他的话,她性格冲动倔强,认死理,在知道他真实身份的时候,不是感到幸运和高兴,反而是害怕恐惧,她是个平凡人,努力活得开心向上,想的事情从来都很贴合实际,觉得他这样身份的人,为什么会偏偏娶了她,这个认知,让她从心底里感到惶恐不安,
他仔细又认真地思考了许久,笑了,“你知道吗,人很奇怪,当你厌恶一个人的时候,他做什么你都觉得是在讨人嫌,但当你真的接纳一个人的时候,即便她身上满是缺点,你也会觉得,那些缺点在你眼里变的如此美丽,不用她做什么,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你就想着要为她捧上天下间所有最繁华的东西,即便她对这些东西弃之敝履,你也会心甘情愿地想,她做这些小动作的时候,也是不禁让人疼爱的,”
楼梓箐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她,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泣不成声,“可是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的,你为了一个桑葚儿,没有想过我这十年来的感受吗,”
她不知道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问出这句话的,因为十年了,她跟着他做事十年了,也爱了十年,这么多年,她都已经忘记最开始的时候,她是怎么认识他的了,
可这么多年过去,她却从来没有从他嘴里听到过哪怕是一句温柔的话语,更加没有得到他一个青睐的举动,她眼中这个心冷如铁的男人,居然会在认真思考后,说出她其实根本就不想听的答案,
楼钊熠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极为认真,跟她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
“楼梓箐,我从来不做假设,我吩咐你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询问过你同意的前提下才做的,至于你的心思,很抱歉,我真的不想骗你,而你的这份感情对我来说也很沉,我能做的只有尊重,也许对你来说,你觉得爱我十年,为我付出这么多,甚至和别的男人成亲生孩子,而我对你没有付出是不公平,那我对葚儿也是不公平的,她无辜,只是从头到尾被我利用而已,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我们要为此而觉得不可理喻,”
“你竟然对她用情到了如此深的地步,”她只是流着泪,悲凉地冷笑,
他几步就走到门口,忽地转身,跟她淡淡道:“其实葚儿对我来说不是一个好伴侣,她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过硬的心智,没有与人周旋的手段,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平凡女人身上所具备的特质,而且她还特别倔强冲动,但你知道吗,她善良,纯净,我为了将她留在身边,用尽各种办法折磨过她很多次,可是看着她和我一样痛苦,我开心过后心里就是空的,像一个大洞一样空空荡荡,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折磨她,就是在折磨我自己,”
楼梓箐却死死攥着手痛苦出声,这就是她心甘情愿为之奋斗的男人,对她心狠手辣,让她嫁给司马坤都面不改色,没有一丝愧疚,为了对付长公主,他也用这些手段利用过桑葚儿,可是这些歹毒的手段,真的用到桑葚儿身上,就成了一个男人甘愿为之倾倒的魔力,
她亲耳听到他说的这些话,就像在生生剐着她的心一样,对于他的这种甘之如饴,她无法在忍耐,趴在桌上大哭起来,声音凄惨,
楼钊熠只是看了她一眼,对于她的哭声没有改变神色,转身就要走远,
楼梓箐在他背后,最后问了一句,“你爱过朝荣长公主吗,”
他没回头,脚步不停,淡淡的嗓音传来,“我心里只有葚儿一个,并且是永远,”
楼家的天下彻底平定四海内外,楼钊熠也让自己浑浑噩噩地忙碌了两年,他经常批奏折就是一整夜,然后第二天开始接着早朝,不让自己有任何闲暇时间,
过去这么久,他还是害怕,会感到恐惧,每当面对空荡荡的大殿时,他就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上,居然真的成了孤魂野鬼,
他时常想起葚儿死的那三天,所有下人都退出了房间,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望着她已经虚弱到无力张开眼睛的面容,他所能做的,就是凑到她耳边,用极轻的声音与她说话,
告诉她,他是爱她的,心里是有她的,一直都想给她世上最好的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