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手里拿了瓶调料一样的东西,站在小商店里面的柜台前似乎正打算付款,江河挥了挥手示意海鸥等一下。江河小跑过来,问:“你这是要去哪?”
海鸥顿了顿说:“海边?”语气带了些疑问。
江河朝海的方向看了看,说:“你等我一下,我们一起去。”瞥向自己手中拿着的调料瓶,“我先把醋给我奶奶送回去,很快就回来。”
看到海鸥点头同意后,便快速跑回院子里。海鸥没等多久便见到江河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停到海鸥面前气还没喘匀,便说:“走吧,去海边!”
海鸥看着江河气息不稳的样子,微微笑了一下:“不急,休息一会儿再过去吧。”
家属院离海不远也不近,他们走过去在路上倒也花费了点时间,一路上气氛不活络但也并不尴尬,俩人杂七杂八的聊着走到了海边。国庆假期应该算得上是一个旅游旺季,但偏偏今年旅游的人很少,沙滩上空荡荡的只分布着几个零星的人。海边风有点大,吹得海鸥眯起了眼。
两人沿着沙滩走着留下一串串鞋印,谁也没开口说话。江河看着一直在海边来回徘徊飞翔着的海鸥,问:“它们这是在干什么,准备迁徙吗?”
海鸥眯着眼看了会儿,“不是,它们这个样子是说明未来几天天气会不好。”
今天天空是灰蓝色的,远处天空与海的交际线并不明显。江河望着远处模糊的边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有什么想考的大学吗?”江河停下脚步注视着海鸥。
海鸥想了想说:“我妈想让我考宁城大学。”
宁城大学是位于他们省省会的一所211大学,距离岚湾镇不过两小时左右的车程。
“那你呢?”江河问,“你的成绩这么好,应该有更好的选择吧。”
“我不知道。”海鸥的声音在风中听着有些模糊,“我没想过。”
“奶奶最近身体怎么样?”海鸥换了话题,带着咸味的风抚动了她脸颊的碎发,她用手将其拢到耳后。
“挺好的,还天天提起你。”
海鸥有些腼腆的笑了笑,但不难看出她很开心。江河就是李奶奶的孙子,这还是前一段时海鸥在路上偶遇李奶奶与江河后才发现的。
“对了。”海鸥突然停下脚步,“你在院子里听到过钢琴声吗?”
江河愣住了,看向站在一侧的海鸥——对方盯着海与天的交界处,并未看向自己。
江河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似乎是觉得江河的回答是否定,海鸥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听过,就在傍晚,但也只有那一次,所以那是幻觉吗?”
空荡的沙滩除了两人的交谈声外,海鸥的叫声便最为凸显,有人将海鸥的叫声比作孩提的嬉笑,但江河不合时宜的想到,应该将海鸥的叫声比作孩提的尖叫。
两人五点多结伴回家,那时天已经黑了大半。江河回到家的时候还没到饭点,奶奶正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电视里的节目,江河朝奶奶说了句“回来了”后,便钻进了房间里,房间里有些昏暗江河摸索着墙壁将开关打开,灯光亮起驱散了屋内的黑暗。他缓步走到房间一侧,将盖在物体上的防尘布取了下来——那是一架立体式钢琴。
江河坐在钢琴前,手指轻触了几个琴键,发出清脆的声音。江河脑海中不断回闪着下午海鸥在海边说过的话,他想告诉海鸥那并不是幻觉。双手轻放于琴键上,吐出一口浊气,脑海中浮现出那张自己已经弹过千百遍的谱子——《水边的阿狄丽娜》,琴声像水流一般从指间泄出。
江河不合时宜的想到了海鸥站在海边的模样,他想若他是皮格马利翁,那他雕刻出的阿狄丽娜一定是海鸥那般模样。
江河愣住了,内心有些慌乱,钢琴的节奏也被打乱,他稳了稳心神,想到:他不会是皮格马利翁,海鸥也不会是阿狄丽娜。
一曲终了,江河坐在钢琴前一动未动,过了好一阵儿回过神起身,拿起随手放在床头的手机,锁屏上消息提示海鸥几分钟之前向他发了一条消息:
你听到钢琴声了吗?
江河笑了,回复道:
听到了。
看到回复海鸥也笑了。
那并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