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叠好放在桌面,展开是件露背长裙,黑色从指间柔顺的滑下去,像暗涌无声的溪流,而与挂在衣架上的其他服饰相比,又堪称保守。
姜月没什么犹豫地换上。
意外贴合。
她慢慢走到镜子跟前。
一人高的镜子里,身材是恰恰好的黄金比例,线条窈窕,肌理匀称,一看就是天生跳舞的好苗子。
这是过去都快听得耳朵起茧的夸赞。
伴着她的升起,也随着她的坠落。
姜月很快从情绪里抽离,原地转了一圈。
黑裙子在大腿根往下几寸的位置开了叉,动辄便露出大半抹白皙的春色,浮想高低,全凭人一念之差。
看来范秋波交来的第一个任务,有点意思。
半小时后,有人来敲门。
姜月顶着半素妆容过去,长发松垮垮地拢住刚才被打的左侧脸,结果惹来好一阵挑剔:“今天招待的是贵客,你就这样子去?我们这儿的,谁不是”
她挑起半边眉,不客气地回敬:“那你们找熟人招待去啊,找我做什么?”
对方一噎却无话可说,只得愤愤转身:“跟我走。”
包厢里是男人的主战场,充斥着刻意寒暄的欢声笑语,每人边上标配一张妆容艳丽的脸,更显得姜月十分格格不入。
而偌大的空间里,又有一小块被隔绝在外在最靠里面的位置,范秋波正翘腿探身,给边上一只杯子倒酒,见姜月进来忙招了招手。
等人走近,再把人亲亲热热地往胳膊里一拐:“金总,新来的妹妹,怎么样?”
姜月微垂下头,只将一个发际线退化严重的脑门收进眼底。
被称作金总的中年男人拍掌笑道:“哎呀波姐,真是劳你费心了,不过”他声音偏向一边,“今天我说了不算,得这位。”
话刚落,姜月腰际就被轻轻戳了下,她会意抬眼,勾着笑循声看过去……
怎么是迟间?
弧度在唇边颤了颤,勉强僵硬地保持住。
可迟间只兴致缺缺地瞧来一眼,很快挪开。
金总呃了下:“见过世面就是不一般啊,没事儿,叫波姐再找几个过来。”
范秋波却佯作发愁:“千挑万选,哪那么容易。”
金总夸张地叫起来:“拜托,我可给坤总下过保证书的,要把他这位侄子全须全尾地给招待好……”
坤总?
姜月印象里的坤总,只有迟书民的父亲迟绍坤才配称得上,他是本地企业天阳地产的老板,手下楼盘占据玉川地界的大半江山。
至于迟绍坤的侄子?
她默不作声地扫过迟间微微别过的侧脸,目光在他硬朗的下颚线与低压的眉眼之间逡巡了好几个来回。
越打量越觉得……
除了寿宴上那一吵,还真没看出来他与那边关系多深。
姜月兀自走神,没注意金总与范秋波的对话究竟到了何处,等再被范秋波喊回来,问题就莫名变成了:“去金总那边?”
她不动声色,在心里缓缓打了个问号。
却见金总摆手:“波姐,你可别害我。”
这两人一唱一和地搭着,不知迟间听得怎么样,反正姜月是心领神会,自己今晚的任务,恐怕就是要帮忙拿下这块……
嗯,冷馍馍?
姜月瞧了眼依旧作事不关己状的迟间,从他敞开的风衣到系到下巴的衬衣领,过分的严肃规整,仿佛来此处不是为了娱乐而是应战。
她想着想着便笑起来,声音娇娇柔柔的:“迟先生是第一次来吧,有点放不开也正常,波姐,不然咱们先热热场子?”
正常情况下,炒热这种场子的方法来来回回就几样
唱歌,跳舞,还有喝酒。
范秋波会意,着手让人去安排。
姜月五音不全,开嗓即是磨刀,她又不想像别人那样跟着音乐随便扭,便直接往沙发里钻。有意无意的,她拿腿蹭过迟间的膝盖,挤到他与金总之间坐下。
迟间尚无反应,金总就先挺不住了。他原本被范秋波拉着说话,眼睛却总不由自主地溜到姜月露出的半截腿上。
正巧有人调暗了光,沙发瞬间与裙面沦为同色,半遮半掩的白一下跃升为主演,张扬得叫人口干舌燥。
“金总?金总?”
他哎了声回头,就见范秋波的一双眼里含着些许警示:“那可是坤总的侄子。”
“是……是是是。”金总微微汗颜,正巧服务生搬着几箱啤酒过来,他忙起身去招呼,“来,咱们天阳的人,走个!”
金总离开,姜月边上就只剩下个范秋波,而范秋波必然不是有闲心在原地干看的,很快站起来:“我还有事,你们聊。”
姜月接收到她临走前的眼色,暗自深吸口气,转向迟间:“您喝酒吗?”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虽然她姜月不是怂人,但被迫架在火上翻转炙烤,太瞻前顾后只会让本就不明朗的前途越发堪忧。
所以这话并非单问迟间,更多的是对自己鼓劲。
迟间在她的注视下往后仰靠,显而易见地想将两人距离拉开。
姜月耸肩:“行。”说完手腕一翻,自己率先满了杯啤酒,笑意盈然,“这杯我敬您,为蓝贝壳。”
然后一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