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章(1 / 2)求福首页

路灯下,男人微仰起脸,讥笑迅速从唇边逸散,眉宇连成冷硬的线条。

这么仔细端详起来,他真的极少有迟家人的影子。

外内皆非。

其实姜月接触的迟家人,也只有迟书民一个。

而他显然是暮春的太阳,站在云端高处,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倾身俯瞰,将暖意洋洋洒洒铺满姜月的肩膀。

哪像眼前这位,宛如深秋的陡峭寒风,偶有太阳露出一角,也稀薄得好似皮包骨,捋一把便森然分离。

现在,寒风化作漫天风霜,绕着姜月转了一圈,旋即朝反方向扑去。

姜月抬脚跟上:“你在生气?”

说话时吸取此前教训,没再直挺挺地送人头,话落就见迟间脚下微顿。

她了然:“你在生气。是气我被打,还是气我不推开金总?”

淡淡的疑问飘过迟间耳边,令他皱眉。

可他依然平稳前行,毫无被扰乱的痕迹。

姜月也不紧不慢地走。

发现迟间生气,似乎反而令她心情松快不少,她不得不承认,在听到迟间为她构想的夜生活时,自己心里油然升起种被冒犯的感觉。

不过这也太奇怪了……姜月思考,她不是没听过比迟间更为尖锐的指摘,可那时的心情却远不如现在起伏,甚至有种认命搬的躺平认嘲。

或许,是因为赌赢了迟间出手,却无法预料如今的僵局?

“我其实在等你。”她突然鬼使神差地解释。

声音轻轻慢慢,柔软地捆缚住迟间的脚踝,令他再难进一步。他深吸了口气,转过身:“如果没有我呢?”

“我会保护好自己。”

保护?

迟间动了动唇,仿佛又要嘲讽。

“而且结果就是你帮了我。”姜月抓着裙摆,她现在感觉到了冷,表情更难维持,却还要勾唇微笑,“所以,迟先生,好人做到底。”

迟间似笑非笑:“我不是慈善家。”

“可你之前不也没拿到好处吗?”她反驳,半真半假得融入范秋波的指示,“我只要七哥能出来。况且,我会很乖。”

张牙舞爪的乖?

迟间想起了那个决然砸下的玻璃瓶子,与眼前卑微俯首的笑形成绝妙反差。

如果金总比自己好接触,这个女人真不会另找一条退路?

他的手在衣兜里攥成拳,用力将口吻拉成毫不留情的板正:“是吗?可我讨厌你的脸。”

姜月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

她没再挽留迟间,站在原地,看他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把康齐出来的唯一希望也一并带走。

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真冷。

姜月抱起胳膊,转身慢腾腾地往回走,哪怕路上就她一个人,也四平八稳地端着肩。

影子跑圈似的在脚边收缩拉长,宛如人从母体脱离后一步步地长大,而谁都知道,要顺利成长为一个人可比这费劲多了。

为了活下去,有时何止得豁出脸?迟间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姜月如是这般地安慰自己,可心中已然因他的拒绝不住低落,等走回那家挂着“碧云天”三字招牌的建筑,问明金总早已怒气横生地离去,脚下难以抑制地一软。

这下子,怎么都没辙了。

几分钟后,她飘飘荡荡地挪到路边坐下。早前灌的两杯酒连同感冒一起反噬回来,大脑昏昏沉沉,反复拉扯着五个字

早死早超生。

这则真理魔音绕耳一般地回旋,姜月瑟瑟地将脑袋埋进胳膊肘,突然听见后面草丛传来几声虚弱的猫叫。

剥开,一只脏兮兮的狸花四仰八叉,不知是摔到哪里,看着这完全挣扎不起的样子,总觉得难以活到明天。

狸花看见姜月,像发现救星似,晃着鼻尖白斑直叫。

她犹豫片刻,伸出手,小心翼翼将它掰正,只是嘴里却说:“早点死吧,省得受罪。”

话落,眼角滑下一滴水珠。

下雨了。

姜月磨蹭回家,澡也不洗就往床上一躺,决定在接受命运裁决前睡足最后一个饱觉。

可惜好像梦刚影影绰绰地起个头,手机就催命似的响,想装听不见都没法骗自己。她闭着眼挂断,结果又叫起来,反反复复,誓不罢休。

姜月烦了,这次选择接通:“谁啊!”

电话那边没在意她的怒气:“我出来了!”

她一下子惊醒。

康齐在拘留所仿佛减肥成功,身材明显小了半圈,姜月赶去蓝贝壳时他正顾影自怜,听声音喜滋滋地抬起头:“来得挺快”话卡半截,捂着鼻子往后退,“我去,你身上什么味儿?”

她顺着往咯吱窝一嗅。

烟味混着酒味,且发酵了一晚上……

呕,要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