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
程子晟想这样问。
昨晚在梦里,在时间流逝和醒来的世界不一致的多重梦境中,他当真认为自己就是一只黑猫。明明都下定决心了,无论去哪里,猫都要陪着季嘟嘟。
那么孤单的小姑娘,如果连一只猫都没有,该多么可怜呢。
昨天晚上他梦到,季扶苏罕见同时归家的父母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我去了哪里?跟你有关系吗?季渊,别摆出这幅义正词严的样子,看你一眼都让我觉得恶心!”
“孩子?这个时候倒是顾念起孩子来了?!你最没有资格和我谈孩子!”
“我什么样子……季渊,是你当初亲口说的!你亲口说了你愿意!!!”
深夜里,很难想象外表格外温婉的母亲也会发出如此尖利的声音,那声声利语和父亲间或情绪激动的辩驳混杂在一起,恰似此时盘旋在季家上空的雷电,狰狞咆哮,应和着拍打门窗的疾风骤雨。
季扶苏躲在客厅后的拐角处,蜷缩着身体,僵住了一样,丝毫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然而被抱在怀里的猫却能听到她胸腔中轰鸣的心跳,还有触感冰凉的指尖。
外面,两个大人之间的争吵因为父亲单方面的沉默逐渐偃旗息鼓,然而母亲的声音听起来仍然格外愤怒。
“无论如何,你别想离婚,季渊,我告诉你你别想,”女人似乎冷笑了一声,渐渐恢复了矜持温婉,“不然我就带着两个孩子去死。”
“不信就试试看。”
女人的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逐渐靠近,她穿过客厅走向卧室,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藏身阴影的女儿。
不一会儿,男人的脚步声也响起,步履匆匆,他似乎接着电话,打开门匆匆离去,给客厅只留下一阵呼啸的风声。
客厅里又安静了下来。
外面的天气依然恶劣。
季扶苏终于敢从口中发出一声叹息,这叹息的声音很长,甚至还带着些许颤抖。
这种时候,很容易人忘记,她才五岁而已。
“喵呜……”
猫用额头去蹭她的下颌。
“小黑呀。”
她用脸贴着猫,又说出了那句说了无数次的孩子气的话。
“等我攒够了钱,我们一起,逃到毛宁去吧。”
“还有妹妹,给妹妹留下一点。”
……
程子晟在凌晨的闹钟声里醒来,睁开眼看到自己房间中熟悉的一切,却由衷感到某种抽离和不真实感。
——他不是……应该在季扶苏的怀里吗……
他明明应该乖顺地被她搂进怀里,然后,就像对呜咽的猫族幼崽一样——用舌尖去舔舐那只微微颤抖的手。
……
明明,只不过是梦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