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扶苏扯着嘴角,此时竟还能以一种旁观者的心态,来观察在这个场所中的亲人。
季渊在审视与发问时的冷淡,南钰发现被女儿欺骗后的愤怒,还有季南婷在父母的逼问之下的恐慌,她的眼泪默默正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中下滑,不出意外会砸到地板的灯光上。
滴答。
滴答。
——啧。
就在季渊快要因为二女儿的拒不配合而失去耐心的时候,季扶苏终于选择开口。
“南婷,”她看向妹妹的眼神堪称温柔,“谢谢你,不过这时候说实话也可以了——姐姐不会怪你的。”
而后,季扶苏转向父母解释:“父亲母亲都误会啦,南婷其实是因为我的拜托……古熙的校庆将近,学生会要准备的材料还有所疏漏,但人手不足,所以提前拜托南婷帮学生会去采购一些物资。因为时间比较紧,我今天下午还有重要的课程和话剧排练,就请别人陪着南婷去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询问季渊:“父亲,黎秘书今天下午见到的人,或许是一个相貌儒雅的成年男性?”
季渊皱着眉点头。
“那就是了,是我们学校新来的化学老师。付老师他今天下午恰好要去银座办事,我请他照看一下南婷。”
南钰再次坐下,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她看着大女儿,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季渊凝视着季扶苏,片刻后,开口道:“那个付晨,是顾夫人的胞弟,顾家的人。”
季扶苏品味着父亲的言中之意,明白他有所怀疑。
——为什么会让顾家的人接近季南婷?
季扶苏选择干脆利落地认错:“我先前并不知晓。”
“付晨老师的简历上身份稀松平常,再加上他在学生中风评不错,我才……”
“以后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季渊看着大女儿头顶的发旋,又瞧着小女儿委屈抽噎的模样,终于垂眸,似乎落下了一声轻微的叹息,又似乎没有。
“很晚了,”他率先起身离开了客厅,“去睡吧。”
这是揭过了。
南钰瞧着他离去的背影,却不像是妻子在目送丈夫。
冷冰冰地移开视线,南钰再次将关注点转移到了两个孩子的身上。
其实还有好多话要问,尤其是对今晚的大女儿。
然而,母女两个之间永远有一层隔阂,女儿心有怨恨,不愿向前,她……偏偏不敢。
——她怕进了一步,女儿反而退的更远。
所以总要斟酌着、考量着,到底该组织怎样的语言才能让它们被委身于隔阂后的女儿所接纳,才能继续维持母女两人之间如履薄冰的亲密距离。
所以,这一次她仍然将腹中那些打算追根究底的话都咽了下去,对大女儿露出温柔的笑颜:“好了扶苏,快去睡吧。”
大女儿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所以分外自然地向母亲道晚安。
但是在季扶苏快要走上楼梯时,南钰忍了又忍,还是让几句话从嘴中溜了出来:
“但是下次,还是提前跟妈妈说一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