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窈神色晦暗，她不自主地抠着枕头上的金线花纹。她朝着长乐宫的大门望去，突然说道：“让紫苏过来。”

青黛惊讶地看了玉窈一眼，便走到门外差使门外的小宫女去后房找紫苏。

“青黛，你去看看翠微如何了？”玉窈揉揉眉间，她有些疲倦地说。

青黛颔首告退。

……

紫苏听见玉贵妃要见自己，便将手上的针线话放下，匆匆地赶到长乐宫的主殿。

她从廊庑下走来，到了殿前到生出一些踌躇。

紫苏最后一咬牙，她捻着裙边提步向前走去。

步至殿中，玉窈坐在主位之上。与台下有三四阶玉阶，因此紫苏只能抬首望向玉窈。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娘娘有何吩咐？”紫苏行礼蹲下，然后她佯装平静地问道。

玉贵妃自从绢扇的事情一出后便鲜少召她到跟前，而玉贵妃身边的青黛又没有在殿里服侍，紫苏甫一进来便觉得有些奇怪。

玉窈打量着紫苏，紫苏生得机灵。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眼瞳黑黢黢的，转来转去让人看了也不会认为这个人是愚笨的。

玉窈说：“当日你和青禾一同去禄康宫，你一眼就看出了扇子有错。”

紫苏不由得跟着玉窈的话回忆起那天来，她如今还拿捏不准玉贵妃要做什么。

有时紫苏也觉得两面派真不好当，有违心之举实属家常便饭。这里是燕宫，弱肉强食的地方，一切都由不得她来选……

若紫苏能选，她当然觉得做一个忠心的宫婢自然是最好了，要不然贵妃和太后斗法，遭殃的只会是她。

紫苏的拇指在虎口处摩挲不停，她当然知道绢扇的事情。魏太后这是要舍了她，让她成为一名弃子。紫苏无法，她当时便察觉出里面的弯弯绕绕来，可是又能怎样？思来想去，唯一不被当作替死鬼的方法，只有捅破这层薄纸，让魏太后的用意如同这竹篮打水——一场空般。

这也表明了，紫苏只有玉贵妃一个选择。

她只能选择玉贵妃，而背叛魏太后。

但紫苏犹疑不定的便是玉贵妃的想法，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你是太后的人本宫心知肚明，那……”婉转的声音延长了尾调，无限的余韵涵盖其中，玉窈抚膝道，“你为什么说了出来？”

紫苏一听，自然连忙跪下。她低眉顺眼，“娘娘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自然尽心竭力为娘娘分忧。”看似平和真诚的语调下，紫苏的眼睫不住地颤动，她捻着裙子的手掌心已经是濡湿一片。

玉窈听见紫苏的话，淡淡地扯了扯嘴角。她自从解开这一件事后，便知道了当初紫苏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又不傻……

玉窈嗯了声，她说道：“你有心了，赏。”

说罢，玉窈从身上取下一只金银错的手镯，上面雕刻着花鸟，栩栩如生，极为精致。

紫苏惊讶地愣了片刻，才提裙上前，接过赏赐。

二人心照不宣，玉窈还刚想说什么，便见一小太监从月洞门外一路小跑进来。见到玉窈便呵腰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玉窈眼皮一跳，来不及她问一句喜从何来。便见小太监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陛下翻了您牌子！”

原是周观衍多日未留宿后宫，一来翻了她的牌子，也不外乎长乐宫上上下下都欢喜得很。

玉窈看着里里外外几个宫人都喜不自胜、脸上都笑出了花的模样，觉得自己面无表情实在与这气氛格格不入。她扯了扯嘴角，缓缓地扯出了一个笑容。

“陛下一来后宫便想着来长乐宫，是陛下心里有咱们娘娘啊！”小太监的嘴甜得跟蜜似的，玉窈心里可不这么觉得。

她这两日也有所耳闻，彭敞治水有方，形势已经控制住了。而明日魏太后就要回京。

周观衍必然不知道玉窈心里跟魏太后有了疙瘩、也不知道她早已不是从前盼着君王恩露的玉窈。以为这件事能够一箭三雕——一是安抚魏太后，二是敲打祺妃的彭家，三……

玉窈想了半天，她撇了下嘴，非常自信地想到——

三自然是为见她这如花似玉、国色天香、赛过西施貂蝉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