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红了眼眶，她嚅嗫道：“娘娘，奴婢知错了。”

可是知错了又能怎么样，这段日子宛若阿鼻地狱，她第一次认识到这宫里手段的残酷。翠微知道自己命贱如草芥、如蝼蛄，在这泱泱□□里，她为奴为婢，只有生不由己。

人只有知道失去，才会懂得珍惜。

她后悔……

后悔将沈贵人的话放在心上，后悔妒忌青禾，后悔做了这些事情。

到头来却只有玉贵妃管她死活。

“娘娘，奴婢罪无可恕。奴婢只有把这一切都告诉与您。”翠微揪着被褥，她有些气短地说。

玉窈蹙了蹙眉，她说道：“你不是罪无可恕，一切都有重来的机会。”

她看着翠微，就想到了自己做过的事情，玉窈牢牢记在心里。她曾经以为自己无法摆脱，可是上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玉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会对周观衍好，可是她知道了自己不能再帮魏家。

这些年她在深宫里，也不是没有听过魏家势大、强抢民女、卖官鬻爵、结党营私的话。

周观衍不爱她，但他始终爱着这江山、爱着百姓，他是一个好皇帝。

翠微叹了一口气，她哪有重来的机会呢？最好不过的就是贬入掖庭，而后在这宫里自生自灭的结局。已经比她像见星一样，鞭笞致死好上许多。

这一切……还要感谢玉贵妃。

翠微抬眼，她艰难地挪动身子，一动便是千疮百孔般地疼痛。她的汗珠汗湿了鬓发，一双没有描眉画黛的眉毛浅得很，像极了稀疏的杂草，最没有生机。翠微说：“奴婢是受了沈贵人的蛊惑……”

那日，她和青禾吵完架，她便气冲冲地跑到了她姑姑张掌事的住处那儿，对着青禾好一顿上眼药。她姑姑呆在后宫里十多年，自然有不小的本事，收拾青禾一个二等宫女绰绰有余。

她的姑姑听后，沉思一下。她对着翠微说道；“你想不想让她一辈子翻不起身。”

翠微虽然是个倚仗别人作威作福的性子，但从来没有想过这么深。她让青禾不好过，仅仅是从小的方面给她一顿难堪，让她知道宫女和宫女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可姑姑的这番话在她的心里扎了根、发了芽。她一想到当时青禾对她的咄咄逼人，还有紫苏……明明她们才是一屋子的人，她却帮着青禾！这一遍遍想下去她的气不减反增。

反正吃一顿苦头，让她看清自己和她的差别就好。

翠微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去。

就有了后来的藏绢扇……

“……奴婢一开始也不知道是谁主使的，直到后面和见星关在牢房里，见星咽气前，我才得知。”翠微回想起见星对她说，她们根本就逃不掉。

身为宫女，在这宫廷里稍不注意，便是万丈深渊。

她太傻，她就这么听了姑姑的话。以为绢扇只是一件寻常物品，只是对太后来说有点喜爱。

她藏了，最多罚紫苏和青黛看管不严之罪。

可谁能想到后面有了见星、有了杨美人……

她才越发觉得古怪……

未曾想……“这扇子是废太子的。”翠微说道。

废太子……

玉窈会想起过往的传言，魏太后曾经入宫做过公主的伴读。虽然不久，后来德阳公主和亲，魏太后被赐婚。

这中间众说纷纭，有人说魏太后深爱废太子，但也有人说过这不过就是一宗皇室赐婚，谈不上真爱。

所以这中间的弯弯绕绕，过去了太久，也就无从查证。

翠微说完这段日子里听到的，再加上她联想到的后，她仿佛经历了一场跋山涉水。背上的伤口时不时被扯到还有些微痛。她脸色苍白得可怕，声音也逐渐嘶哑。

玉窈说道：“你想不想离开这？”

翠微眼神一亮，她的心脏怦怦乱跳。两腮逐渐有了血色，鬓发依旧湿答答的。她惊喜地用微弱的声音说：“我……可以吗？”

翠微原本的打算便是跟着一名好主子，等到了年龄再放出宫去嫁人。

她没有什么大志向，关在深宫里一辈子也太可怕了。

可是由于她的不甘、她的嫉妒、她听信姑姑的话去报复青禾最终惹下大祸，这样的想法早已经成了黄粱一梦。

可如今玉贵妃却问她想不想离开这……

翠微忐忑地望着她，眼底充满着祈望，却又害怕是梦一场。她的指尖在颤抖，浑身绷紧了的状态，翠微的眼神停留在玉窈的身上。

玉窈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她点了点头说道：“本宫会放你出去，但是你不能以翠微的名字出去。你养几日伤后，本宫会让宫正司的人来说你已经去世，之后你与翠微再无瓜葛。”

翠微哪里还奢望过能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