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完自己要看看乐之梅,俞温也有些脸红了,他从来都是个不善于表达自己情感的人,在外人面前他一直是冷冰冰的,几乎从来没有表达过自己的喜怒哀乐,对什么事都是平平的态度,冷冷的语调。
他见过太多事了,这么多年自己一个人在江湖里闯荡,见过太多人,经历过太多事,他已经不屑于把自己的真实感受告诉他人了,有求于你的人只会阿谀奉承,而弱小于你的人只能低眉顺眼,俞温见的越多,也就越把自己封闭起来。
俞温少言寡语,一是他懒得提出自己的见解和要求,二是他向来不喜欢和别人解释自己。
他未曾亏欠过谁,自然也不用对谁区别对待,但是面对乐之梅和阿倩,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前些日子无意间听牧啼提到乐之梅今年只有十八岁,还是个刚成年的小女孩,就要背负着国仇家恨,因为皇帝的一句话就不远万里的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来,和一个陌生人结为夫妻。而乐家还曾经经历过那么大的变故,乐家抄斩那年乐之梅大概只有七岁,俞温一直介怀自己十四岁就没了父亲,现在看来,他并非是平陵国最可怜的那个人。
至少,他现在还有自由,而乐之梅只是笼中雀,可能是因为乖巧纯良吸引了太妃的注意,又或者是乐家后人这个身份让皇帝有了些许忌惮,总之,她的翅膀被折断了,只能在晋王府这个已经开始倒计时的定时炸弹里度过最后的生命罢了。
那么多人虎视眈眈着晋王府王妃这个位置,只有俞温知道,富饶的盛安城,安居乐业的百姓们,连年增收的税收,夸赞晋王的声音越多,晋王府这个炸弹爆炸的速度就越快,皇上留着这么富庶的土地封俞温为王真的是兄弟情深吗?恐怕不然。
回过神来,阿倩指了指屋内深处的卧榻,示意俞温王妃正在那里休息。
暗淡的侧房只是点了一两根蜡烛,床边更是昏暗,俞温朝床的方向走了几步,又觉得忽明忽灭的烛光下场面有些暧昧,停了下来,转而转向了书桌那边,桌上立着跟蜡烛,还稍显明亮些。
走近一瞧,桌上摊开着的不是别的,正是今早牧啼阅读的那封家书,被乐之梅整整齐齐的摊开了,压的一丝褶皱都没有。霎时俞温内心的愧疚感更是加深,他轻轻抚了抚信纸的表面,还有些水渍风干后留下的印痕,想必是乐之梅对着这封家书情不自禁落泪时浸透的痕迹。
此时床上的乐之梅借着黑暗的掩护,悄悄地探出头来看晋王此时在做什么,看到他竟然伸手摸了摸方才刚浸湿过的金纸,而脸上的表情似乎还若有所思,乐之梅瞬间坐不住了,刚刚大面积浸透的金纸就算是在烛火上烫过了一遍,由于纸质较厚,短时间内也还是会留下些浸泡后的痕迹,难不成晋王是发现了什么异常,才到此地细细检查的?
“哎呦!哎呦!”乐之梅突然大叫起来,一边喊着一边捂住了肚子,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儿。
听到喊声的俞温停下了自责,闻声往床边望去,阿倩已经先一步跑向了床边。
“怎么了小姐?怎么了小姐!”阿倩一边叫着一边快步跑向了乐之梅身侧,能听得出来阿倩是真的着急了。
惨叫中的乐之梅一边偷瞄着俞温的动向,一边朝阿倩使着眼色,阿倩顺着乐之梅的眼光望去,只见俞温收回了抚摸桌台的手,大抵也明白了乐之梅闹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
俞温也大步走到了床帘后侧,隔着帘子他能看见乐之梅蜷缩在一起的背影,似乎是捂着肚子,想起来进门时阿倩曾经说过王妃今天胃痛。
“可有服药?”俞温问道。
还在惨叫的乐之梅见俞温并没有走上前来,嘴里的声音没停,头却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