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珘硬下心,说出了她此来的目的:“明日之后,你我形同陌路吧。”
是她先招惹的人,当有始有终,给出个交代。
“要是我不答应呢?”
“我护不住你了。”
短短的一句话令江容心如刀绞,也狼狈不堪,他怎能不明白?
他惹不起严杭,保护不了心爱之人,明日之后,连喜欢都要缄默于心。
江容冲动地想说不是这样的,他……在开口的前一瞬,他看到了悄声隐在阴影中的江义。
见他察觉,江义笑出了酒窝,本该是人畜无害的乖巧,在黑暗之中却透着瘆人的阴险。
江容的冲动瞬间湮灭,他浑身发寒地垂下眼,眼神中淬开道道寒光,僵硬地说出悲恸自责的话。
“对不起,是我没用,我……”江容哽咽了声,无路可走般祈求,“能不能不要嫁?”
这句话早在宫宴当晚就该说了,但那晚严杭从中作梗,他连将军府都没能靠近,后来秦珘亦没给他机会。
“迟了。”
“不迟!只要还没有拜堂就不算迟!”
秦珘没有作声,她说的迟,不是她已经应了婚事,而是在她进宫赴宴的那刻就已经迟了。
“珘珘……秦家灭了他满门,他也害了你爹娘和兄长,你和他……”
“我知道。”
“那你为何……”江容痛苦不堪,停顿了会儿才找回声音,“朝臣和百姓都站在你这,只要你不愿意,没有人能逼你。”
可是她仍然是俎上鱼肉……
秦珘闭了闭眼,不知怎的就将这句话咽了下去,也许是那日和乐菱说了太多,已将辛酸苦辣嚼尽,不想再回忆一遍那些困苦,也不愿江容再添难过吧。
“也许吧,但已经是定局了。”
江容见她松动,猛地松开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肩膀:“只要你未嫁,就不是定局!”
“你有办法?”
江容紧紧地盯着她,痛苦不堪但也孤注一掷:“我去求了太后,只要你反悔,明日太后会不惜代价让婚事作废。”
秦珘并未如江容所想般表露惊疑,她凝视着他,沉静的模样令江容恍惚。
“代价呢?”虽是问了,秦珘心中已然有数,“是要我进宫?”
江容整个人都颓唐了下去:“太后答应我,只要扳倒严党,就让你假死出宫,天下之大,任你我相伴。”
“你的代价呢?”
江容垂下头,良久才道:“我会替太后办些事……”
一些会毁了书生意气,埋葬掉一身干净的脏事。
那样的他,秦珘还会要吗?
江容抬起惨白的脸:“珘珘,算我求你……”
秦珘知道江容清冷无争的性情之下,那身藏得严严实实的傲骨有多硬,这样的他却为了她去求人。
谢太后的本事她深有体会,江容的遭遇可想而知,他还要亲手将她交与外人……
秦珘恨极了自己的无能,她避开江容的视线:“不值得。”
“什么叫值得?我为你留在北瑞,倘若弄丢了你,我要这身清骨何用?”
秦珘深吸了口气:“我不会进宫的。”
“珘珘!”
“严杭那种人,不离近了,永远找不到破绽的。”
“你是想为了报仇赔上自己?那我呢?公主和苏小姐呢?珘珘!”
“放心,我还得长命百岁呢,我答应了爹娘和秦珩的。”
江容稍稍安定,但想到秦珘的脾气,仍担心得语无伦次:“你想怎么做?不行这太危险了,你这是以卵击石!有朝臣和太后,何须你……”
“乐景枢的软弱和朝臣中利益的牵扯何尝不是我爹娘的死因,当年严杭尚弱,结局尚且如此,现在我又怎敢将希望全赌在他们身上。”
“我会好好的,你安心顾好自己,别糟蹋自己,否则我会很难过的。”
秦珘抬指贴上江容的唇,而后双手抚上他脸颊,揉开了他眼尾的红意:“我今夜来,除了和你告别,还有件别的事。”
秦珘执过江容的手,轻轻地贴在心口,眼神随着柔软下去,清亮亮地荡起流光——
“你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