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朝笙和谢折川一起回了姜府,借着谢折川的威势,她畅通无阻地来到前厅。
刚与姜老爷打了个照面,她便动作迅速地拔下头上的珠钗,抵在脖颈上。
她的动作太快,太果断,其他人没来得及制止,而距离她最近谢折川,眸光微闪,并未出手,只是看着她。
“把苍若和翠云给我,让他们随我一同去云州。”
姜朝笙目光灼灼,语气里满是破釜沉舟的决绝。姜老爷神色变化几番,最终还是艰难地挤出一个笑来。
“小笙这是在做什么?都是快要嫁人了,怎么还这般孩子气?爹哪里会亏待你,只是翠云和苍若年龄尚小,才给你安排了手脚更利落的奴才去云州照顾你。”
他在赌她对这场婚约的内幕毫不知情。
姜朝笙看出了他的心思,可如今她也懒得跟他耍这些心眼,手下用力,那珠钗的尖端就在细嫩的肌肤上戳出一道血痕。她眼带嘲讽,唇尖悬着冷笑,视线锁住主位上的人不放。
“我知道你们打的什么心思。把他们给我,我就按着你们的想法来,否则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要承受谢家的迁怒,可不要怪我先前没提醒过你。”
姜老爷的眼神阴沉下来,他狠狠剜了姜朝笙一眼,目光求助似地望向谢折川。站在一旁的人折扇一展,隔绝了他的视线,只含着笑淡声说道:“不就是两个下人,给了就给了,难道姜老爷还心疼不成?前不久家主跟我传信,说吉时将至。”
他微顿,桃花眼一眯,语气意味深长,暗含着敲打的意味。
“姜老爷可不要因为这点小事,耽误了大事啊。”
此话一出,姜老爷心中最后一点犹豫也打消了。
因为姜朝笙的体质,他从来都只是把这个人当成一个可供交易的货物,没付出过一丝一毫的感情。如今这货物不听话,让他们白白耗去诸多时间,早就引起谢家的不满。苍若和翠云叛主,已经是两个弃子,用他们换姜朝笙一时顺从,也并无不可,反正这丫头左右也没几天可活,就是顺了她的意又有何难?
思及此,他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和全天下的纵容女儿无理要求的父亲一样,对着姜朝笙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
“这么多年,你对爹就提过这么一个要求,爹当然要满足你。”
姜老爷挥手唤来下人,吩咐了几句,不一会,翠云和苍若就被带上来了。两人身上伤痕累累,衣服都被大片的红色浸湿,像刚从血池里爬出来的人,想必没少经历折磨。而这样狰狞的伤口,却无法引起他们一丝的情绪波动眼底一片麻木的死寂。
可在他们见到姜朝笙的那一刻,两人露出了痛到极致的绝望神情。
“小姐,怎么你还是没跑掉啊……”
翠云喃喃地开口,眼泪也跟着落下来。一开始只是小声啜泣,慢慢变成了嚎啕大哭,哭得声嘶力竭,连一旁的苍若都不忍地别过脸,眼眶通红,眼中隐有水光。
姜朝笙屈膝蹲在他们面前,小心翼翼地去碰他们的手。
“我不能看着你们送死啊。所以我回来了。”
她伸出双臂,避开了两人身上的伤,不顾那一身血污,虚虚地拥住了他们。
如同年少时一般,垂着头凑近,脸贴着脸,呼吸交缠,很小声地耳语。
“相信我,一切都安排好了。”
回应她的,是两人犹豫片刻后,动作极轻微的点头。
姜老爷并没有心情看三人主仆情深,出声催促道:“人也见到了,小笙如今应该也累了,去休息吧。”
几个下人走上前来,扶起地上的三个人,要带着他们回房间。姜朝笙冷冷地扫了一眼姜老爷虚伪的脸,挥开下人的手,大步前往她所居住的小院。
等跨入门槛,准备关门时,才发现谢折川不声不响地跟了她一路。
心里因姜老爷那冷酷的态度而郁积的悲愤被风吹散了不少,姜朝笙有些歉疚拉开半掩的门,把人迎进屋里。
“抱歉,我之前没发现你一直在我身后。今天的事还要的多谢你配合……”
她劈里啪啦说了一堆,直到嗓子都干得冒烟,才想着要倒点水润润喉咙,结果发现立在原地的谢折川好像并未听她到底说了什么,目光一直落在她颈侧,看得有些出神。
姜朝笙有些奇怪地伸手想去摸,却被谢折川制止。
“别动。”
他一边说,一边覆过她的颈侧,指尖微凉,触到皮肤有一点细微的痛感,姜朝笙这才想起,那是她之前威.胁姜老爷时留下的伤痕。
“这里还有伤。”
其实这伤口伤得并不深,只不过是一道浅浅的痕迹,经过这一小段时间,表层的血液都已经凝固了,并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伤,若不是他提起,姜朝笙都已经忘记了。
谢折川垂着头,注视着那道伤痕,鸦睫轻扇,半掩住那流光溢彩的眼瞳,从仰视的角度看,反而多了一点难言的温柔。
姜朝笙努力忽略掉因为距离过紧而产生的不自在,任由他抚摸过脆弱的脖颈。
“好了。”
他收回手,仿佛完成了本次前来的任务一般,叮嘱了她两句,就离开了。
姜朝笙看着他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摸上刚刚接触的那一小片皮肤。手下光滑如初,不知何时,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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