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闻得北海之事,祢衡面露冷笑,“当初主公念在同为青州之民,即便北海士族冥顽不灵,犹自没有某狠下辣手,想不到他们不知感恩戴德,竟欲亡命作乱,也好,正好替主公拔了这些肉中之刺!”
“高从事。”说到这里,祢衡蓦然回首,“你是下邳派来的使者,我本不该用你办事。但此事关系重大,仓促间实在找不来可靠的人手,便请你勉为其难?”
“太守言重了。”
高晋从阴影中走出,拱手慨然说道:“在下既是下邳的从事,却也同样是主公的臣子,主公治下任何一地但凡有事,为臣子的岂能置若罔闻,做壁上观的道理?太守有什么需要用到在下的地方,尽管吩咐,晋当竭尽股肱之力。”
北海士族阴谋作乱,本是他最先发现端倪的,祢衡用他才是正理。如果不用他,倒好像怕他抢了功劳似的,未免说不过去,再者说了,作为从龙之臣,祢衡的人缘虽然很差,但地位着实不低,高晋正愁没有机会拉进关系,此刻怎会推辞?
“大善。”
祢衡微微颔首:“恰逢战时,北海士族无故云集平寿,且又行踪诡秘,基本可以断定,必是图谋不轨,意欲作乱,荆州前线的军事正紧,若是此时北海不稳,定会酿成大患,为稳定地方,本官决定,要先发制人!高从事,久闻你文武双全,不但有济世的干才,而且能骑会射。这一仗,便请你打个先锋。”
高晋和步骘自然听的出祢衡此话的重点,行踪诡秘和图谋不轨其实并没有绝对的因果关系,但一句“恰逢战时”便是最好的“证据”,即有杀错,无放过,不由点了点头,问道:“怎么个先锋?请太守细说。”
祢衡道:“我这就给你写道公文,你即刻前去城军营中,让营中主将为你调拨两千精卒,即日开拔平寿!”
“两千?”高晋闻言一怔:“贼人作乱不过数百之众,平寿本地也有守军,怎需要派遣这么多兵马?且据在下所知,开阳城内眼下也不过四千余人吧?这一下就要抽调大半,是否有些不妥?”
“不然。”
祢衡沉声道:“虽然说反贼人数并不算多,但是一则,早在孔融为国相时,平寿城即为北海首府,乃是豪绅大户的聚住地,不能不考虑到这些人可能会造成的影响,二来,我总觉得这事出现的有些古怪,若无外敌串联,这些士族未必有这般大的胆子,所以平寿城内,或者附近也许还有未能被奔命司探查出来的乱党存在,为谨慎起见,便是杀鸡亦要牛刀。”
说到这里,祢衡顿了顿,“最重要的是,平寿驻军中有不少也是原本的降卒!”
听到这里,高晋登时恍然大悟,“还是祢太守思虑周全,是在下想的简单了。”
便在此时,两人忽觉眼前一亮,却是步骘换了块火石,终于把蜡烛点着。祢衡当即回到桉前,也不坐下,便就站着奋笔疾书,顷刻将公文写毕,拿起来,吹了吹,待墨迹略干,取出大印盖上,交给了高晋。
“有一件事,从事要切记。”
祢衡又叮嘱说道:“平寿县尉吴班乃是青州出身,是可信之人,但是县令符胥出自北海士族,驻军中又有不少是原本的降卒,你入平寿后要告诉吴班,务必先行封营,对守军中的降卒进行监视,对县令符胥亦是如此,后面带出去办事的军卒,务必都是青徐军卒!”
“请太守放心。”
高晋点了点头,小心地把公文收好,转身待走,行没几步又停下脚步,转身问道:“有这两千精卒,再加上奔命司的人在前引导,在下定能不辱使命,顺利的将这些乱党悉数捉拿,不过抓到之后,却是要如何处置?”
奔命司已经探查清楚,目前所知,参与到此次事件中的几乎都是北海各郡县的高门子弟,不仅是在民间、乃至如今的北海官场上也有较大的势力,一个处理不好便有可能会出现极大的动荡。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人云集开阳,究竟是不是想要作乱犯上,直到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祢衡想要“有杀错,无放过”高晋已然明白,但是是不是真要“杀错”,乃至“错”到什么程度,却还需要对方明示。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祢衡闻言澹澹一笑,“当初主公伐北海时,彼辈中便多有冥顽不灵者,此番抓捕,恐怕他们也不会束手就缚,若有人胆敢反抗...”
凝视着高晋,他轻描澹写地说道:“自然是悉数斩之,以儆效尤!”
这是要他在抓捕的过程中就不留活口...
高晋心中一凛,抬头看去,此时烛光摇动,映的祢衡一张清瘦的脸阴晴不定,竟透出一股狠辣劲,默然片刻,方才勉强笑了笑,“在下明白了。”不再多说,转过身形,大步下楼而去。
待对方的脚步声逐渐渺然无声,祢衡又转首看向步骘,“子山。”
“先生有何吩咐?”
面对步骘时,祢衡就直接省去了那些客套之辞,直接便道:“据奔命司所查,北海国近日有所异动的不止平寿一地,我会再写一道密令,交给你。你立刻赶去东海,让东海太守那边挑选可靠的人手,随你前去北海,迅速赶去各地,通知北海国内各地官署,一,要谨慎戒备,尤其是各地的驻军,需得加倍注意;二,要马上展开大搜捕,不可使一人漏网。””
“喏!”
“此外,北海之事发生的有些出奇,我怀疑此事或许与临淄不无关系,你去北海时会路过诸县,去提醒一下县令吕德,让他小心戒备,要防范临淄袁谭会擅起边衅。”
“诺。”步骘问道:“先生还有别的吩咐么?”
“暂时就这些。你快去吧。”
步骘转身待走,行没几步又停下脚步,转身欲言又止,半晌鼓起勇气问道:“先生,北海士族欲作乱还只是推测,并没有落实,您现在便大开杀戒。难道就不怕?”
祢衡闻言一怔,问道:“怕什么?”
“北海虽地处青州,却与琅琊接壤,两地士族多有交集,联姻亦不在少数,先生就不担心,若是此番大开杀戒,或许会引起本地士族的不满,甚至导致去向州牧告状,导致见责先生吗?”
“呵呵。”
听到这话,祢衡洒然一笑,“子山,你可知自我理政琅琊以来,最觉得棘手的是什么?”
步骘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