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突然拍在肩上的力道，差点让手撑着脑袋打盹的伏黑惠一头栽下去。

少年眉头跳了跳，睁开眼睛，睡意被拍得一干二净。还没来得及发火，耳边就响起一个带着笑的声音。

“有没有发现，今天早上忘带了东西？”

“姐姐，你……”

不轻不响的物体触碰声响起。津美纪将一个眼熟的小包放在惠的书桌上，立刻消去了少年不太高兴的抗议。

“便当。”

津美纪温柔地叹气。“惠居然连自己的午餐都能忘，真是粗心。”

“……我可以去食堂买面包。”

“你不是最讨厌人多的地方吗？中午的食堂可是很挤的，去的话又会觉得难受了。”津美纪叮嘱道。“下次记得把便当盒放进书包里，这样就不会忘了。”

“知道了。”

“吃完饭后多睡一会，下午你们有国文课，犯困的话会被老师叫出去罚站的。”

“知道了。”

“说起来你的这段时间精神不太好，总是犯困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知……没什么，只是最近做的梦比较多。“

伏黑惠打了个哈欠，又揉揉眼睛，这才抬头看向有些忧心忡忡的少女。

”……说起来今天要出模拟联考的成绩了吧？”

“惠是在担心我的成绩吗？”

“我只是在想，津美纪用不着辛苦，国三的压力已经够大的了。”伏黑惠平板直叙。“但是姐姐还是没变化，跟往常一样啰嗦。”

“……”津美纪顿感无奈，摇了摇头。“我这到底为了谁啊。”

预备铃响起，从国三班级跑过来的津美纪和惠道别后离开，留下少年勉强振作起精神，带着对姐姐特意送来便当的感念撑过上午的最后一堂课，总算没有被老师抓到上课睡觉的小辫子。

等到午休时间，惠婉拒了前后熟识同学的聚餐邀请，一个人拎着便当盒走出教室。

他留意了一眼，发现前往食堂的人群果然汹涌如织。沿着走廊到楼梯口，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学生，一路上都是叽叽喳喳不间断的喧哗声。

“……”

若真是跟之前说的那样，让他跟着人群去食堂买面包，可能会死。

伏黑惠没什么表情地注视着那些嬉笑天真的脸，心里忍不住再次感谢起津美纪的贴心之举，让惠避免出现在排长龙的队伍当中，同时也杜绝了他生出厌世萎靡的心态。

——是的，厌世。

惠和别的同龄人就是不一样，他从小没什么害怕的东西，也没有过畏惧的感觉。

……就是比较抗拒与人相处的社交部分。

他还记得自己六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墙角的咒灵，就想去摇晃那个男人的手臂，结果却让一个丑兮兮的毛毛虫差点贴脸的经历。

换做任何一个六岁孩子，这样的经历称得上是恐怖了。然而那时的惠连惊叫都没发出，只是稍稍睁大眼睛，和那只趴在对方肩上的咒灵沉默对视。

那个男人当时漠不关心，一双野狼似的眼睛始终盯着电视上的赛艇比赛，手里攥着张赛劵。

「原来惠能看得到啊。」

看起来既不意外，也没放在心上。

而惠拉着他衣服的手也不由松开了。

在那之后，惠能看到的咒灵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奇形怪状，攻击力也越强。对于任何露出垂涎表情的咒灵，但凡惠试图寻求帮助，他的回答都是似笑非笑的，哦，那你试着自己对付。

「惠不可能害怕的吧，你跟我不同，你是有咒力的。」

他冲着前面虎视眈眈的丑陋咒灵一扬下巴，然后冲着小孩道，「去，把它弄死。」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欠揍的【父亲】。

哪怕现在回想起来，都是恶劣到让人-拳头发硬的男人啊。

伏黑惠偶尔会觉得，自己之所以不太喜欢与他人打交道，可能一半原因来自于没事坑人还自觉搞笑的监护人，另一半的军功章颁给那位对着儿子不假颜色的“年度最佳父亲”。

也许就是这两位长辈带的好头，让少年至今都留下了【大人们都不靠谱】的初始印象。

大概也因为这样，惠至今都对现在的日本社会也没什么信心。

至于那些脑子空空、行为举止相当没品的不良们，那就不用多加考虑了——伏黑将他们自动开除了人籍。

被一群眼神凶狠的类人猿挡到路时，他倒不会有被困扰的感觉。只是心情总归有点不爽。毕竟打扰到的是用餐时间。

午休的一个小时可是很宝贵的。伏黑惠烦闷地叹了口气。

“让开。”

对面的类人猿还在那里气势汹汹地狂吠。

“你说让就让吗，伏黑！我今天就是来找你算账的！”

伏黑惠不耐烦，“你谁啊，不认识。”

“连我都不认识……你他妈之前犯的事都忘了吗，混蛋？！”

类人猿气得跳脚，“都是因为你，害得我住了将近两个月的医院！！”

伏黑惠端详那几个傻瓜蛋半天，好不容易想起来了。

“哦……是你啊。”

难怪看着有点眼熟，原来是之前被惠发现虐待小动物，被一通好揍后送进医院的校董家儿子。

虽然那次经历让他救回一只颇具人性的蝙蝠先生，也正是那一次，让伏黑直接冠上校霸之名，校长和教导主任也至此视他为眼中钉、没事就找茬，在学校的日子过得越发不顺心。

所以惠对那家伙也自然没什么好脾气。“伤养好了，又跑出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