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雨夜那晚的事情过去后，贺怀章对他的态度好上了许多。

平日里。

贺怀章见到他再也不是那副冷冰冰的棺材脸了，而是会软下冰冷的脸色，邀请他一起共进午餐，晚餐什么的。

即便如此。

两人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

齐澈迟迟没有找到贺怀章同意婚约的证据，也没从齐澈嘴里听说过任何口风。

贺怀章最近依旧很忙。

每天就是在公司和书房两点一线，他很少能够有单独的时间和贺怀章相处在一起。

而且还有一件事让齐澈特别头痛。

说了一个谎话，就要用无数个谎话去圆。齐澈深刻地明白了这个道理。

这段日子里。

自从李二花知道他喜欢贺怀章后，就一直在尝试撮合他和贺怀章。

比如。

单独让他和贺怀章在蔷薇培育基地共处。他看到了蔷薇花开得很旺盛，粉的，红的，姹紫嫣红的漂亮。

他深刻地记得，贺怀章当时意识到自己被骗以后的脸色很冷。

冷得像冰块一样。

又比如。

李二花每天特意给他送来修剪好各种的花，让他插在贺怀章书房的花瓶里，给他制作与贺怀章交流沟通的机会。

他真的不喜欢贺怀章。

他简直是不堪其扰。

每次见到李二花奔向自己，齐澈都下意识地转身想跑，生怕李二花又拉着他一起讨论小反派的喜好。

去花房取花的时候，李二花早早就准备好了他今天要用的花。

“齐澈，你最近和少爷的进展怎么样了？”

李二花一脸姨母笑，一边把花递给他，一边好奇地用手推了推他的肩，好奇地问。

齐澈接过花。

他其实想要李二花别帮他了，但看着李二花认真为自己着想的模样，拒绝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齐澈叹了口气：“还没呢，我和少爷之间没什么进展。其实我觉得，能在少爷身边陪着少爷，看着少爷这样也够了。”

话音落下，齐澈脸上也露出个恰到好处的难为情的模样。

说实话，他对贺怀章真的没意思啊，希望李二花能听懂他话里的潜台词，不要再尝试撮合他和贺怀章了。

球球了！

不过很显然，李二花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潜台词。

“……”

李二花拍拍他的肩膀，递给了他一支刚刚修剪好的红玫瑰。

玫瑰开得娇艳，花瓣上还挂着清晨的露水：“你都没试过怎么能放弃呢？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自己和少爷有没有可能呢？”

肯定没可能啊姑娘，我来贺家就是来找退婚证据的。齐澈内心腹诽。

离早餐时间没多久了，他还没有给贺怀章做早餐。

齐澈简单地给李二花解释了一下情况，随后提着手中装满鲜花的花篮往大厅走去。

离开前，齐澈没忍住往身后望了一眼。

李二花正在背后注视着他，见他回头，还冲他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动作。

齐澈脸色一僵，赶紧迈着步子往别墅方向赶去。

一个谎言的开始，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他当初就不该和李二花说自己喜欢贺怀章的。

*

在齐澈消失后不久，贺怀章操控着身下轮椅，慢慢悠悠地从温室花房里行驶了出来。

他冷着张俊脸，眉眼凛冽，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望着齐澈的背影。

远处是初升的朝阳，金灿灿的，暖融融的，驱散了清晨沁人的寒意。贺怀章坐在轮椅上，棕发被阳光渡成灿烂的金色。

他背对着李二花，暖色的晨曦落满他眉梢。

“少、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旁的李二花惊讶地看着他，嘴都被吓得合不拢了。

李二花手里的喷水壶重重地掉在了地上，水壶落地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李二花整个人直接僵在原地。

想到自己刚刚和齐澈说的话，心里暗想。

刚刚她和齐澈说的话不会被少爷给听见了吧？

贺怀章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淡：“我就过来看看，你继续忙你的吧。”

“好、好。”李二花捡起地上的水壶，可眼神却止不住地往贺怀章身上瞟。

李二花有些心虚，忍不住问：“那少爷你有没有听到我和齐澈的话啊？”

贺怀章心不在焉，随口嗯了声。

什、什么！都听见了。

李二花脸上还没来得及露出开心的表情，在听清楚贺怀章的声音后，直接愣在原地。

贺怀章侧过头冷冷地扫了一眼：“没听见。”

闻声，李二花拍了拍胸口，这才把自己吊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还好，还好没听见。

要是让贺怀章给听见了，这个月的奖金肯定又没了。

李二花还在给墙角种的泡泡蔷薇浇水，贺怀章操控着身下轮椅行驶到了更远处。

凉爽的微风从脸上拂过，贺怀章看着远处那片开得正旺，正粉的圆锥绣球有些出神。

这些天里，齐澈追求他的所作所为，他都默默看在眼里。

但自从那天夜里起。

齐澈抱了自己后，好像一切都发生了点变化。

那个怀抱温暖炙热，将他从黑暗中拉出。

即便他再怎么说服自己齐澈是有目的而来的，要离齐澈远一点。

但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却忍不住为齐澈辩解。

齐澈喜欢他。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很早很早以前，他妈特别喜欢带他看一些晚间八点档的苦情剧和肥皂剧。

齐澈在他面前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分明是爱惨了他。

齐澈喜欢他到，以至于不敢越雷池一步。

可他讨厌这种被人喜欢的感觉，齐澈垂着眼，心里有些微妙的情绪在翻涌。

被人喜欢的感觉，就像四肢都被他人浓烈的爱意给束缚住了，没有丁点自由。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很不喜欢！

这么久没有拥有过的东西，突然被人热情地捧在了面前，他的第一感觉不是感动，也不是心动。

而是想要远远躲开。

可是。

内心另一个小人不放弃地又开始同他争执起来。

贺怀章眼前再次浮现起，齐澈这些天的模样。

齐澈笑吟吟地翘起唇的模样，齐澈紧紧攥着女仆裙窘迫的模样，齐澈努力想要逗他开心的模样。

贺怀章沉默了会。

他感觉就像是心口被堵上了团棉花。

现在他又弄不清楚，他对齐澈到底是种什么感觉了。

贺怀章的眼神迷惘起来。

而且齐澈这些天安分老实，贺怀章实在是挑不出有什么问题。

但他一想到齐澈是伪造身份进的贺家。

齐澈是有备而来的，齐澈的任何动作都是有意义，有目的的。

贺怀章心里的一团热火瞬间被盆冷水浇灭。

此刻，心里的那位小人也不出声辩解了。

他眺望山下远处，是繁华的市区。

贺怀章眼睛里的迷惘消弭地无影无踪，清明了许多。

*

齐澈这边不知道贺怀章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用李二花刚给他的玫瑰花废物利用，做了道小米鲜花粥，配了点咸菜和白糖什么的。

看着贺怀章还没下来吃早餐，齐澈戴上隔热手套，从烤箱里端出昨晚剩下的舒芙蕾蛋糕。

他最近沉迷于做舒芙蕾。

原因无他，舒芙蕾的原料，配方还有制作方法都相当简单。

贺怀章今天的早餐做好了。

早餐是小米鲜花粥配舒芙蕾蛋糕。

这组合看起来的确很怪。

但齐澈时间不太够。

他今天有个聚会要出门一趟，所以没什么时间可以花在做贺怀章的早餐上。

齐澈匆忙地将潮湿的双手在身上围裙上擦了擦后，赶紧取下来身上的围裙，放回厨房。

齐澈转身就提着手中花篮马不停蹄地往楼上的书房方向赶了。

餐桌上的花瓶他已经换了新的花束，还剩书房里的没换。

在把书房花瓶里面的话换完后，齐澈这才松了口气。

今天上午的任务完成了。

今天是工作日，贺怀章中午不待在家里，所以他只要在晚餐时间之前回来就好。

齐澈把空了的花篮丢进房间。

为了不被贺怀章看见，他特意提了个帆布包走的后门出去。

直到上了摆渡车后，他坐在车上，这才拿手机给楚云回了个信息。

【在我经常吃早餐那家店见面。】

楚云：【收到，我派人来接你。】

*

齐澈刚走没多久，贺怀章便坐在轮椅上，从大门进了大厅。

他习惯性地往餐桌的方向看去。

在平时，齐澈都会站在餐桌前，眼睛亮晶晶的，笑盈盈地等着他，提醒他该吃早餐了。

可是当齐澈的视线扫过餐桌时，却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