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上这么难缠的病号,岑杙只能自叹倒霉。
但李靖梣身上的毒血又不能不除,该怎么办呢?岑杙绞尽了脑汁儿,恨不得自己变成雪蛹,趴她身上吸毒血。
但以李靖梣的洁癖,这辈子估计都不会让雪蛹上身了。要不干脆把她打晕?
她把这个想法当玩笑告诉青麻婆的时候,本来没指望能得到积极的反馈,谁知老人家肯定她道:“这个思路是对的,只是不需要打晕,可以用催眠。”
岑杙一听格外来了精神,“怎么个催眠法?”
青麻婆就让青麻姑教了她一套祖传的催眠法子。青麻姑笑着点了一根红色蜡烛,让岑杙的意念集中在烛焰上,然后念了一段很低沉很缓慢的咒语,就像有人在耳边呵气一样。岑杙的眼皮不知不觉耷拉了下来。要是没有青麻姑拿手拍她一下,她几乎就睡过去了。那感觉就像一脚踩空,岑杙猛的惊醒,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在青麻姑善意的笑声中,捂着心口,直呼真是大开了眼界。
据说这还只是浅层次的催眠,中层次的催眠即使拍也拍不醒,还能引导人在睡梦中私语。而深层次的催眠更厉害,能够控制人的灵魂,驱使人执行动作,传说只有她们阙裔族的先祖做到过,青麻婆母女只能做到中层。不过,用来对付像李靖梣这样顽固不配合的病人,是绰绰有余了。
岑杙如获神助,虽然那套咒语她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听着和蓝阙语很像。她不求甚解地背了个滚瓜烂熟,晚上就拿来对付李靖梣。
晚饭过后,岑杙端着烛台一进房间就看到女皇倚在床头,在逗女儿玩。小皇太女背对着她坐在女皇对面,两只小手前举着,叽叽咕咕地不知在说什么,但看起来应该很开心。
大概是因为心怀鬼胎,岑杙也没出什么动静,悄没声息地就来到了床边,把烛台摆在床几上。翘着脑袋往女儿面前一瞧,乖乖,什么东西不好玩,竟然玩青蛙。虽然是隔着罐子,罐口还罩着纱网,但那绿油油黏糊糊的东西乍一露头,“喋喋喋”的叫了起来,岑杙头皮就炸了:“你们在干神马?”
小皇太女扭头,惊喜把罐子举给她看,“喋喋,贝壳里有只小青蛙~~会叫的哟!”
岑杙后颈一凉,差点被床边的凳子给绊倒,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哆嗦道:“我知道是青蛙,我问你们在干神马?”竟然把青蛙带到床上来,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女皇淡定地瞥她一眼,“今晚清浊要搂着青蛙睡觉,你自己找地方睡去!”
岑杙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搂着青蛙睡觉?你脑子是有包吧?”
李靖梣抄起手边的凉枕,毫不客气地朝她丢了过去。
岑杙脸被闷了一下,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清浊还在试图向她兜售青蛙的乐趣,“喋喋,你看看,青蛙会叫,喋喋喋喋喋!”
岑杙身上的鸡皮疙瘩抖了两抖,忙转到床尾去,一脸嫌弃,“你离我远点,自己玩自己的。”
清浊:“……”
在对待青蛙和虫子这个问题上,小皇太女和女皇的喜恶是完全一致的,这就让岑杙非常难受了。
她想了好久才想通,这青蛙八成是女皇陛下拿来逃避拔罐的护身符。为了不拔罐,她可真是费尽了心机。
以为这样她就会屈服了吗?想得美。
岑杙不动声色地蜡烛默默引着。
李靖梣皱眉,“屋里有灯了,你又添一盏做甚?”
岑杙故意把蜡烛端在她面前,一晃一晃的,内心一片淡定:“你没觉得这根蜡烛和普通的蜡烛有什么不同吗?”
“哪里不同?”
“你看哈,这蜡烛玲珑剔透,就跟琥珀似的,据说这是西域蜜蜡做的,西域人都拿它做佛珠。还有这灯芯,取自上好的波斯棉和真丝,烧起来都不带歪的,笔直一条线!还有这烛焰,你瞧见了没,有五个圈呢!从里向外依次是赤橙黄绿青……%¥&%¥##¥%……”
岑杙说着说着就开始叽里咕噜地念起了咒语。果然,李靖梣的眼皮渐渐垂了下来,连小皇太女都跟着打起了哈欠。岑杙暗自得意,心中已经开始谋划接下来的种种。心想浅层的催眠肯定是不够的,女皇这么敏感,只要罐子一上身她指定惊醒,必须要动用中层的催眠,等她睡着时,依次按摩她身后的三大穴位——天柱穴、肩井穴和大椎穴,不消半刻她就会进入中度睡眠,怎么打搅都不会醒。
估摸着差不多了,她把蜡烛放在几上,一条腿麻利地跪到床上,勾了女皇浅睡着时低下来的下巴尖,先偷亲了一口。正准备往她的要穴上施加指力。突然就听到一阵“喋喋喋”的动静,似乎离自己很近,她一扭头,一只水绿的青蛙正蹲在小皇太女手边的毯子上,和她大眼瞪小眼。突然两腿一蹬,腾空跃起,撑着白色的肚皮朝她飞了过来。
“啊——!!!”
一声毛骨悚然的尖叫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刚要睡熟的女皇被这霹雳般的鬼叫猛地惊醒,只模糊地看见一抹鲜绿跳到了驸马国尉脸上,“呱”的一声,以她的脸为跳板,蹦到了旁边的小几上,然后一跃一跃,消失在了湿湿凉凉的夜色中。
空气安静了几秒。
李靖梣注意到小皇太女手里空空的罐子和掉落的纱网时,心里咯噔一下,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欲言又止地顾向可怜的驸马国尉。
岑杙像丢了魂似的,坐在地上半天没有反应。要说没有反应也不尽然,她的脸维持在一个像笑不像笑,像哭不像哭的表情,空洞地盯着正前方,标准的僵化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