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心思不正的莹儿打发走后,苏嘉沐方觉得自己的生活多姿多彩了起来。
许是因那日她在承恩公府发了通火的缘故,如今刘氏的病情已稳定了许多,自己与景诚的母子情分也浓厚了不少。
眼看着迁帝陵的日子已剩三天,苏嘉沐心内愈发惴惴不安,幸而前日里广胜大将军已写了信回来,直言为感念自己帮了他妹妹的恩情,会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这一方。
杜康即便如今不站在自己这一方,却也没与贺云洛有什么接触,是以苏嘉沐并不怎么忧心。
如今最大的变数就是时间了。
婉儿见苏嘉沐靠在美人榻上凝神蹙眉,这才斟了杯茶递于她眼前:“娘娘,可不能皱眉,容易长皱纹。”
苏嘉沐莞尔一笑,状似忧愁地晃了晃自己的碎发道:“长就长吧,再过几年本宫便要满头白发了。”
对于古代四十岁就迈入老年这事,苏嘉沐心内也颇为无奈。
“那广胜大将军可会临阵倒戈?”苏嘉沐自言自语道。
婉儿不忍瞧她忧愁烦心,便温声劝解道:“娘娘可记得从前与广胜大将军青梅竹马的欢快日子?”
苏嘉沐颇有些讶异,消化了一下婉儿话里的意思后,她方才结结巴巴地开口:“所以……他与丞相为了一个女子大打出手,那个女子是……”
婉儿用一种“您终于想起这事”的无奈神情望向苏嘉沐,道:“广胜大将军从前也是个痴人,每日里堵在我们府外不说,还总是爬上东院的杏树,寻着空偷偷看一眼娘娘。”
苏嘉沐:“……”痴汉本汉。
“幼时虽有些情分在,可这几年大约也淡了,只盼着他能给本宫和景诚带来些助力。”苏嘉沐叹道。
苏嘉沐与婉儿闲谈一阵后,便欲去床榻上歇息一番,外间却传来了冬儿的禀告声。
苏嘉沐强打精神将冬儿唤了进来,从她口中问出杜少夫人正候在宫门处等着拜见自己时,她身上的瞌睡虫才一股脑儿地跑了个精光。
杜少夫人不就是杜康的儿媳妇?难道是为了女儿被景诚哄骗一事来给自己讨个说法?
苏嘉沐是个帮理不帮亲的性子,何况景诚无端利用人家姑娘,的确是有错在先。
这下她也不困乏了,先是命婉儿替她换衣,又命冬儿快去将杜少夫人请进来,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从前幼儿园孩子闹了矛盾时,那些家长都是如何跟对方赔礼道歉的?她是不是得去准备些名贵的礼品送给杜少夫人?
左思右想之下,她便吩咐婉儿去库房里寻些好药材来,自己则有些心神不安的坐于正殿之上。
杜夫人到时,苏嘉沐已在心里搜寻好该如何道歉的说辞,总是她家的孩子犯了错,态度必须端正到位。
是以杜夫人方才弯下膝盖,欲行跪拜之礼时,上首的苏嘉沐急急匆匆地从高位上走了下来,拦住杜少夫人的动作后,道:“夫人不必如此客气。”
杜夫人忆起临走时公爹对她的谆谆教导,非要实打实地与苏嘉沐行个全礼,也好让皇后娘娘明了她家的礼数。
可苏嘉沐自忖有愧在身,如何能让对方家长对自己屈尊下跪?
于是,她二人一个非要跪下行礼,一个非要组织她行礼,几个来回的拉扯后,两人都累得大汗淋漓。
苏嘉沐便与杜夫人相视一笑,二人都停下了动作,选择用最稳妥的“站立”方式聊起天来。
“臣妇斗胆叨扰娘娘,还望娘娘不要责怪。”杜少夫人温声道。
苏嘉沐的态度称得上是如沐春风,她立刻笑道:“本宫这几日都快闷坏了,夫人能来拜见本宫,是给本宫解乏来了。”
杜夫人见皇后娘娘如此平易近人,心下最后一丝担忧也烟消云散,将来她做了婉仪婆母,应当也不会做那讨人嫌的恶婆婆吧。
杜夫人生的端庄大方,只是丝丝缕缕的细纹已经爬上了她的眉梢,交谈间,她面上的笑意又真挚了几分:“娘娘是个菩萨心肠,家公总在家里说,我们大雍朝能有娘娘这样心善的人做国母,果真该繁荣昌盛。”
这话暗示意味十足,杜夫人正等着苏嘉沐也夸些公爹的场面话,那她们两家也算是站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至于婉仪与六皇子的婚事,且等到六皇子继承大统时再另当别论吧。
苏嘉沐已是懵在了原地,她本以为杜夫人会绵里藏针地找自己寻个说话,可听到的却是一箩筐的夸赞之语。
她听不明白。
苏嘉沐心内的疑惑一点不落地写在了脸上,只听她问道:“夫人此次不是为了婉仪与景诚一事?”
杜夫人一愣,似是没想到皇后娘娘会如此心急,婉仪如今才刚刚及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