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故事,直到上了飞机,都没能说出口。
温筠鹭不提,周枫也不问。
昨天她喝了些酒,早上醒得迟,连带一整天都是懒洋洋的。
飞机的商务舱里,温筠鹭翻看今早在酒店附近买的书,她就在旁吃飞机提供的点心餐。
书看到一半,身旁没了动静。
转头一看,周枫已经睡着了。
那餐桌板上放着的厚烧蟹柳蛋三明治才咬了几口,拢在纸袋里,露出丰厚的夹料。
两人座位依然挨着,她头歪向自己这边,眉眼放松,呼吸轻浅。
这样的场景,似乎从未有过。
即使是有,温筠鹭也记不清了。
睡得久了,有些不安稳。
温筠鹭正静静打量,周枫突然皱眉,动了动身子。
紧接着,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大衣袖口微微下滑,露出清瘦的腕部,仍戴着她送她的那串手链。
温筠鹭不动声色地收回注目,揉了揉鼻梁两侧。
又低头,继续看手里头的书。
却是半点都看不进去。
到了江城汉门国际机场,叫了一辆出租车。两人同乘,先去的温筠鹭公寓。
到了地方,她下车,周枫一手撑在车门,问:“今儿太累了,改天我能上门来玩玩吗?也想见见你的小羊木通。”
这次去北京,隔夜木通没人照顾。温筠鹭提前送去家里了,待会儿还得开车去把它接回来。
“你想来就来吧。”温筠鹭有点无奈,“记得提前联系。”
周枫说:“好。”
还是笑眯眯看她,不关车门。
师傅忍不住催促:“可以走了吗?”
温筠鹭回神,道:“走吧。”
周枫将车门拉上,“砰”的一声。
车子缓缓开走了。隔着后车窗,温筠鹭看见她拿出手机放至耳边,看模样是在打电话。
是给她那未婚夫吗?
温筠鹭低头苦笑,随即将心里升腾起的那点酸涩尽数收起。
活了三十来年,什么人没见过呢?她想,可不要突然就在这栽了跟头啊。
*
期末月,温筠鹭这学期两门给本科生上的课都结了。两门必修,一门选修。
选修还好,期末课程考核任务就是篇报告,比较简单,学生没什么问题。
而必修这两门是需要考试的,温筠鹭跟上这两门课的学生说了考试范围,课程结束,还是有人在线上暗戳戳地向她打听重点和考题。
任教那么多年,修为都是成了精的。
任凭学生们如何涕泪纵横,温筠鹭眼皮都不抬一下,永远雷打不动的一句“好好复习就是了”。
她虽然确定了考试范围,但两份卷子还在出。
出完还要学院里面评定审核,故而从北京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她都在忙着出卷子。
这日院里开会,她卷子在昨日就出完了,开完会就把样卷送去审核。回来路上,碰见系里的一个老师,叫刘豪强,也是青年副教授。
打了招呼,对方却欲言又止,温筠鹭耐心等着,终于听见他问:“温老师,你本科是在关大读的,对吧?”
温筠鹭说:“是。”
江城七所双一流名校,其中江大和关大这两所名气和实力最盛。
“那,关大计算机学院的张院长,你认识吗?”刘豪强叹了口气,“还麻烦你帮我找个路子联系下他,我有些事,想请他吃顿饭。”
温筠鹭听到这,已经了然,但面上还是笑着反问一句:“是跟你最近申请的项目有关吗?”
刘豪强轻咳一声:“你能联系上他吗?”
温筠鹭说:“我把他电话给你,你和他说吧。”
她把电话给他后,就没怎么管这事。
没想到翌日,刘豪强又给她发了微信,说是组了饭局,那张院长点名道姓要她一起来。
当年申请出国留学,还是这张院长帮忙写的推荐信。
既然他老人家要见自己,温筠鹭便不推辞,顺势应下了。
地点约在一处临江饭店,附近皆是商业街。
饭局上,除了张院长,刘豪强还请了一些自己认识的朋友。
温筠鹭只在最开始时和张院长聊了几句,随后坐在角落里,听他们聊。
她要开车,没喝酒,只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菜,中途刘豪强突然起身,和张院边说边出去。
说是抽烟作陪,实际则无从得知。
温筠鹭忽觉倦怠,拿了包,对身边人道:“家里人有事叫我回去,就不特意同他们说了,我先离开了。”
听得那人也不挽留,只笑着:“你有事就先回去了,没关系的,我待会和他们讲。”
“谢谢。”说完,顺着包间另一道门离开,到了后面那条走廊。
沿着走廊拐了几个弯,这才出了大门。
夜风吹来,直叫人头脑冷得清醒。
温筠鹭没有立刻前往停车场取车,只站在大门口遥遥望了眼对面街旁灯光斑斓的高楼大厦,少顷,才定定神。
不远处十字路口,忽然靠边停下辆黑色的宾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