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23 章(2 / 2)南榕首页

南榕失明后对外界的感知分外敏锐,四面八方未加掩饰看来的目光她自第一时间便感应到,直到此时,她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这几日她在这府中的动静自是引得所有瞩目,她自己也觉一个借宿之人肆意在主人家中大动干戈委实极度失礼,定免不了会引得旁人暗中议论,虽这府中的下人谨言慎行恭谨有礼处处妥贴,但她非是那种极端自我可以无视旁人所言所想一意行事之人,遂自施工开始她虽面上无异,却自有如芒在背之感,

幸好,好在一次便就成功了。

当听到有极小的私语说水又黄又浑如何饮用时,她镇定点走过去让春来接了点刚压出来的水置于鼻端闻了闻,虽然还带着土气,但土腥气已经很淡,想来不用多久便能压出清水了。

“待这些浑水被抽出后,清水便会源源不断随取随用。继续吧。”

不出她所料,那搅动水流的哗哗声响了约有五十下,清澈透亮的水便自那横管处如瀑布般倾泄而下。

“哇!”

不约而同响起的惊呼声令南榕不觉莞尔,她取了水瓢走过去,听着声音辩出出水的位置接了一些,同样先置于鼻端轻嗅,待清水独特的清冽水气扑鼻而入时,她弯唇一笑,便在众人的注视中饮下第一口。

偌大的花园中明里暗里注视之人不知凡几,却此刻除了不时一闪而逝的风声,再无有一丝声音。

南榕好似知道众人在等什么,她抬起头在黑暗中看着人群方向,迎着春日艳阳粲然一笑:“很甜。”

有美一人,置身百花丛中,嫣然一笑,便令百花失色。

温景州回府后看到的,便是她衣裙翩翩立于人群之中,笑魇如花。

这里到底是规矩森严的古代,众人听到她的话小声欢呼一阵后,便屏息敛神听从管家命令各就各位,比之方才那欢快一幕真仿若幻觉。

因心事了结,南榕整个人便如卸了层包袱般无比轻松,她情不自禁的仰起脸让自己沐浴在日光下,纤细的颈子如天鹅般美丽优雅,白布下白净无暇的脸庞泛着可与日争辉的耀眼光芒,唯那一点红唇艳如朱砂夺魂摄魄。

只可惜阳光温暖却无法为她驱离黑暗,

若能重见光明,才真是她,彻底轻松之时。

迅速欺近的声音令南榕猛然回神,并条件反射的后退两步横棍格挡,

黑原并未留意到她的动作,方才他一直蹲在那压水井前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看了它是如何作用的,而他也确是发现了其中关键,

“南姑娘,若我所料不错,这水能从地底下被如此轻便之物抽出,那胶皮应是起了极关键之用吧?”

听出他好似并没有察觉自己突兀的动作,南榕暗松口气神色自然的笑道:“黑大夫慧眼如炬,一语道破真章,所以我才说您的功劳最大。”

黑原却满心还在那胶皮之上,他皱着眉如何也想不通那几个铁件再加上个小小的胶皮,如何就能将地深近二十米的水给抽上来,一手摸着胡须,另一手不觉摸到药箱里又取出片胶皮拿在手中摩挲思索。

南榕听到他极是费解的喃喃自语,不由莞尔:“这水是自下到地底的管子中抽出,胶皮与压井内壁严丝合缝,每一次提压都会将管子中的空气抽出,而又不让气进去,如此只出不进地下水受到来自上方的压迫自然便会被吸上来。”

“唔,如此说来,就好比烧火时所用的风箱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一个是送,一个抽。真是妙用,妙用啊。”

黑原约莫弄明了关窍后只觉如被打破了固有壁障醍醐灌顶,越发的来了兴致,啧啧赞了声,又凑近了些将手中胶皮托向她,求知若渴道:“如南姑娘先前所说,这胶皮用处甚广,不知姑娘可还能点拨一二?”

南榕感觉到肩侧有一阵衣袖佛动的摆动声及轻微的风声,她隐约感觉他应是要递给她什么东西,便微侧身抬手欲要去接,同时莞尔笑道:“点拨不敢,黑大夫言重,我所说亦是拾人牙慧罢了,譬如可用于人在溺水时获救的救生圈,车胎,桶盆--”

“小人见过公子!”

“奴婢见过公子!”

管家与春来突然的见礼声打断了南榕未说完的话,而她也因突闻他回来陡然升起的欣喜而一时忘却要继续说下去,而径直转过身,脸上扬着不自知的惊喜笑容,便抬脚朝着她已极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方向迎了去。

“温公子你回来了,可还一切顺利?听闻科考后学子大多筋疲力竭如大病一场,你可还好?”

南榕语速稍快的说完,未走出两步便先闻到一股熟悉好闻的清洌松香,而后便觉双臂一紧,温热的触感自松紧合度握着自己的手掌心透过几层衣料直传肌理,令她蓦地颊边飞胭,娇色无双。

白布下的眼睫剧烈的抖动了下,她扶着导盲棍站稳身子,下意识抬头想去看他的脸色与气色,却眼前仍旧一片黑暗,面上的胭霞蓦然散去,唯唇边的笑意不曾变过。

温景州眼帘半垂静静看着她,清冷的眸中一片深邃,“我一切都好,如释重负并无不适。倒是我不在府中这几日南儿可还好,眼睛如何,方才与黑大夫在聊什么?”

话落时他眼眸轻转,在黑原还撑开着的掌心处淡淡瞥了一眼,也是这轻描淡写却暗含不悦的一眼,令黑原霎时自方才所听救生圈具体为何物的思索中猛然回神,

他虽心无外物,但毕竟年长许多,自很快便知他那一眼所因为何,再思及他方才回来的又恰恰那般凑巧,垂眸收起胶皮时不禁在心内腹议忒是霸道,又不免遗憾今日怕是弄不明白,只能下次施针时再来请教了。

南榕不知二人眉眼官司,听得他语气从容不见疲色勉强,便知他此次考试定然成竹在胸,蓦地心间一松,脸上也不由泛起抹欢心笑意,反手拉着他的手边往压井边走,边语气雀跃比之方才的镇定从容更活泼开心道:“我也一切都好,我先前曾与你说双喜临门,恰你今日凯旋归来,我这压水井也恰在今日,就在刚刚已成功出水可日常使用,可正正好是双喜临门,你快来看!”

话落时,导盲棍正好触及压水井下修葺的泥台,她停下脚步,纵知看不见他,也仍是转过身仰头看向他,隐有得意的笑道:“你可要试试?”

温景州虽无看见方才出水一幕,却自府内罕见失态的下人惊呼声中得知她已成功。他本意只是看看成果如何,具体操作并不令他意动,

但许是她脸上的笑容太过灿烂,那得意洋洋寻求夸奖的灵动娇俏又过于令人心软,他竟似被蛊惑了般,一手握着她的手,将目光自她脸上移至被打磨精制的压井上,

当真微俯了身,那只可将朝堂翻云覆雨提笔握剑的手,握住了手臂长的把手,未有用力便轻松将之按下,他直起身时,还未回流的水立时便从旁侧横支的尖形细管中哗哗流出。

修长清冷的眉眼诧异的轻抬了下,他听了她细致的讲过此物如何做如何用,却诸多言语都不如亲眼所见来的直观奇妙。

深邃的眸中如云波动转瞬归为平静,他转身垂眸看向还等着自己评价的纯净女子,忽地右手抬起虚空轻抚在她蒙着白布的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