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零零年十月,香港。
经过半个月的海上航行,司徒聘婷和内森终于抵达港岛,此时正巧遇到了台风的侵袭,码头上不少渔民的船坞被海风吹的摇摇晃晃,阔别多年,司徒聘婷被眼前的场景迷住,不是担心这样的天气让人寸步难行,而是突然见到这样的场景有些恍如隔世。
两人被困在了码头的渔民管理处,这是英国人设立的一个可有可无的部门。
一栋两层楼的木房子,在风雨中也跟着渔船摇摇欲坠,此时也许是因为被大风大雨的呼啸声怔住了步伐,房子里只有两个打着哈欠的中国人在。
尽管外面风雨大作,可内里却这般懒散。
内森无比地好奇地问其中一人“大哥,你们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那人看他是外国人,语气跟着有些恭维“不敢当大哥,我们这里就是一个挂着英国头衔的不被管地带,不要看是在这繁忙的码头上,可根本没人管我们。”
“那开设有什么意义?”内森又问。
那人叹了声气才回答:“不就是挂个名号,我们能有口饭吃吗?”
内森又问:“那谁给你们发钱?”
“没人发啊,我们都是附近的渔民。”那人回答地很坦然,似乎并不介意别人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渔民而已!倒是见内森说着一口官话,好奇地问:“先生,您怎么会讲官话?在香港可很少有外国人会讲这么好的汉话,我们广东人都没有这样的能力。”
内森讪笑:“是这位小姐教我的。”说着,指着司徒聘婷,似乎有些看好戏的成份,什么时候内森的汉语是司徒聘婷教的?这不是明显的在撇清关系。
那人早就注意到了司徒聘婷的存在,纵使在香港这样外国人聚集的地方,也是有着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他不好意思去看一个年轻的姑娘,只能望着内森又说:“先生,你们等雨停了就走吧!”自始自终都没敢去瞅司徒聘婷一眼。
内森当然也明白这人为什么一副神色闪躲的样子。
于是道了声谢谢,便和司徒聘婷自顾自地说起话来,也不顾那两人正拿一副惊讶的表情看着他们,内森可以从无意间的观察中知道,这两人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司徒聘婷在跟他讲英文。
一个女子能够出门已经不容易,如果会讲英文,那无疑是天下奇谈了。
内森想到这里,忍不住低头笑了笑,揶揄道:“惠,你都到了自己的家门口了,可是却被这样的天气给阻碍了,怎么样?有没有那怕一丝激动,马上就能见到家人了。”
司徒聘婷从美国直接到了广州,虽说离得很近,可她竟然一次都没有回过家,父亲似乎也从来不恼她,甚至在信件里也不说一句,要说没有激动那也是骗人的。
于是回答:“其实父亲一直很支持我的决定,哪怕当初回国一样。”
内森却很顺口地回答了一句:“可以看出来,你父亲一定是位非常明智的人。”司徒聘婷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会教育出像你这样的孩子。”内森回答她。
司徒聘婷却惆然:“像我这样的女子却也生活的不易,父亲确实是一位明智的人,可是也常常被人诟病,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女儿养成这样?”
“那是你们的顽疾,早晚是会被淘汰的。”内森安慰道。
司徒聘婷置若罔闻,却自言自语起来“那该是什么时候的事?今生怕是再也见不到那般情景了。”
内森突然替司徒聘婷难过“都会好起来的,至少你比别人强很多,有一个很爱你的父亲和家庭,也许这就是上天的眷顾,而现在你还多了一个我的存在。”毫无征兆地刷存在感,也许只有如内森这样的外国人才会有吧?
大雨终于停歇,两个渔民好心地提醒两人“先生小姐,雨停了。”语气里带着无尽地慌神,内森和司徒聘婷也许都知道,渔民只是在着急催他们走而已!
“谢谢你们。”这一次,司徒聘婷主动向他们道谢。
两人就这样逐渐消失在湿漉漉的路面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