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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鸣啁啾。

百叶窗隙里日光明亮,天气晴好。

杜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头上的编发散了一半,或许是她睡梦里难受拆的。乱糟糟压在背后,不舒服。便坐起来,把剩下的都解开,揉了揉发紧的头皮。

在被窝里发上一会呆。

才慢慢掀开被子,下床喝水。

推开门,江柔破天荒还在家。

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手里抱一袋薯片。听见她出来,很迅速地转过身,眼睛亮亮的:“我准备好了。”

杜窈疑惑地眨了下眼。

“故事故事!”江柔蹦下沙发,“拜托,昨天可是程哥亲自把你送——”

“嗯?”杜窈咬着水杯沿望她。

“——送到门口,我把你拖进来的。”

江柔急中生智改口。

杜窈噘了下嘴,“怪不得我头发乱糟糟的,都怪你。”

江柔笑嘻嘻地挤到她身边,“别管我了。你昨天不是跟孟老板去看展了么,怎么碰上了程哥,还上了他的车?”

杜窈皱皱鼻子,做了一个鬼脸。

但还是简单地跟她分享了昨天的事——省略了走廊停电的部分。

江柔坐回沙发,怀里抱一个海豹娃娃。

意味深长,“我觉得,程哥还喜欢你。”

杜窈学她的语气,“我觉得,你在做梦。”

“他给你花了五百万哎,”江柔立刻坐直身体,“五百万!”

杜窈撇嘴:“不就是耿耿于怀我把送他的衣服收走了——小心眼。倒是你,究竟是谁的朋友,怎么还给他说话。间谍!”

“哎,”这个天大的罪名扣下来,江柔立刻摆手,“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杜窈泄愤似的把她怀里的娃娃揪走。

去包里翻手机,刚打开,界面便跳出来几十条消息,都是孟砚白发来的。

这才记起,忘了回复是否已经到家。便发了条报平安的消息。

江柔探头看,“嚯,孟老板追得真紧。”

杜窈搡了她一下。

还没开口反驳,手机先跳出一则孟砚白的语音通话的请求。

接起来,对面很和煦的声线。

“醒了?”

“嗯,”杜窈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回家太困,忘记给你回信。”

“我没有事,”他轻轻地笑,“只是担心你碰上心思不轨的人。”

杜窈摇摇头,“不会的。”

孟砚白笑了笑,“跟你说正事。秋季新品预计发布在《The Version》杂志十一月刊上。他们主编请你随行,去花都岛拍摄。看你最近心情不大好,一两天的功夫,正好去散散心,自作主张替你同意了。”

杜窈稀奇,“这么好心?”

孟砚白说:“当然。知道你回来后,天天加班坐办公室,我也心疼。”

杜窈嘁声,“拉倒。还有事么?”

“没有,”孟砚白笑说,“下午记得来公司打卡,不然这个月全勤要扣了。”

杜窈吱一声,与他道别。

刚挂下电话,江柔便蹭到她身边,“孟老板这事……”

杜窈推开她的脸,“你都知道的七七八八了,还有我什么好说的。”

“一开始不知道这女主角是你嘛,”江柔笑,“毕竟传的上京满城风雨。孟砚白把你藏得严实,没名没姓,正时外国企业那样多,大家到处猜,一个没中。”

杜窈眨了一下眼:“满城风雨?”

听她问,江柔来了兴致,“这事,其实最初没什么人知道,还是孟老板一次开会的时候接到了你的电话,撂了一屋子人出去接,后面还让了两个点赔罪,霸道得不行。第二天,才传遍的。”

她绘声绘色地描述,好像历历在目。但杜窈倒一点记不起来经历过这种事。

只好笑地问:“谁这么倒霉跟他开会?”

江柔顿时沉痛地缓声:

“程哥。”

“……噢。”

杜窈表情一时变幻莫测。

真是孽缘——听个隔十里八里的八卦都能拐到他身上。

江柔笑嘻嘻地拿胳膊搡搡她,“这么说,程哥和孟老板,幸福二选一,选哪一个?”

“都不选。”杜窈瞪她。

江柔委屈,“优质男性摆面前了都不要。”

杜窈义正言辞:“男人影响我画图的速度。”

江柔:“爬。”

胡闹一会的功夫,手机震了一下。

杜窈收到杂志方发来的对接信息,就不再跟江柔多说,起身要回房间。

江柔冷不丁开口叫她:“小窈。”

“嗯?”

“你真的move on了吗?”

杜窈没说话。

良久才转过头,不满地提议:“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中英混说的习惯,听不懂。”

-

出发去花都岛的日子很快就到。

天气还算好。

日光苍白,秋至的风瑟瑟地顺着窗户未阖严的罅隙吹过挂在墙角的风铃,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杜窈心不在焉地趴在镜子前夹睫毛。

明明就是一趟公事公办的差旅,她却有点儿后悔,不大想去了。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上一次去,还是高中课外实践的时候——就是春游的高级说法。

体验不是很好。

当时蹬了双高跟鞋。

下船的时候,看着一地沙滩和石子路人都傻了,恨不得扭头就走。一问,才知道船一天一班,要走必须捱到明天。

杜窈的脚受不了这个委屈,艰难地走到酒店就不动了。听江柔卢豫几个人在小群里一言一句地报街边糖人甩得多厉害,大海的水多蓝,商店卖的小玩意儿多么新奇。杜窈嘴上说着不稀罕,但还是羡慕得要命,纠结好一会,还是打算去边上的集市逛逛——石子路应该比沙滩好走多了。

事实证明她大错特错。

没走几步,鞋跟就被卡了两回,杜窈一边恨恨地拔一边心里就想,回去一定让爸爸投资这个原始岛屿修条人能走的路出来。

但是她后来回想,又觉得,这条路这么,这么的崎岖肯定是命运使然,老天的指引。

因为。

站起身的第一眼就看见了程京闻。

十六岁的杜窈见过许多长相优越的明星和模特,网红博主更是不计其数。

从来没有一个像他这样独特又矛盾。

背光立在熙熙攘攘的街口。分明是春天,眉眼却冷得像阴郁的冬。

仿佛察觉到了她的目光。

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对上,一双蓝灰色的眼睛又似来时翻涌的海。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气质像冰。眼神却是铺天盖地的滔天巨浪席卷,高高在上的侵略者。

杜窈想。

完蛋了,她一见钟情了。

-

思绪回笼。

杜窈手一抖睫毛夹夹到了眼皮。

一面疼得倒抽气一面想这趟差旅要倒霉。出师不利,她迷信得很。

这的确很快应验了。

明明不是高峰时期出门,接连撞上两起车祸,几条路的交通全都瘫痪了。

杜窈心里急。

看几次手机,时钟的数字一点一点上跳,已经赶不上飞机了。

抵达机场是一小时后。

已经跟杂志方通过消息,好在拍摄是明天开始,能赶上。

杜窈便不急了。

下一班是四个小时后。她拖着箱子慢腾腾去改签,还去机场几家商店转了一圈消磨时间,过了安检,便去咖啡店里坐着。突发奇想点了杯冰美式,才一口就被苦得直皱脸,只好捧在手上,拍照,发给江柔诉苦。

江柔笑她自虐活该。

“对了,”杜窈望向机场一家糖水铺子,记起昨天买的红豆沙。发条语音过去,“前几天吃到一家好吃的甜品店,等我回来一起去。”

江柔手快:陈记?

发完就发觉有些暴露了。恨不得立刻撤回,但又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杜窈:你怎么知道?

路边小店,招牌都飘飘摇摇随时要掉下来,要不是特地拍了照片,她都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