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柔:别人给我推过。
杜窈:噢!下次一起去。
江柔:冲
回复完,边关掉手机边心说好险,还好杜窈没当面问,不然指定露馅。
但是她没骗人。
确实是别人推给她的,只是杜窈没问,她当然不会主动说这个人姓程,还拜托了她之后带杜窈去。
江柔有些倦了。
这俩人打太极能不能别只逮着她嚯嚯,口是心非的劲真是生平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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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眼时间差不多,杜窈抱着一大杯冰美式去了登机口。
气流席卷万里高空。
飞机几乎没什么人。
杜窈在商务舱舒舒服服地坐下,垫个U型枕在脖子后面,挂上蒸汽眼罩,闭眼补觉。
四小时过得很快。
闹钟振动叫醒杜窈。她摘下眼罩,揉了两下脖子,睁开眼睛。
“……”
杜窈以掩耳不及盗铃之速重新戴回眼罩。
严肃地沉吟片刻。
缓缓下拉半边眼罩,往右看——
一双没什么情绪的蓝灰色眼睛正盯着她。
夭寿了。
就知道今天出门没什么好事。
偌大的上京,一天百来趟航班,一架飞机几十个座位。偏偏就让她跟程京闻上了同一趟班次,相邻的座位。
对视半晌。
程京闻这回似乎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平淡地移开目光。
可杜窈却觉出他在发脾气。
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谁惹他不高兴了。杜窈思索一会,又心想这现在也轮不到她管,浪费脑细胞在乎这个做什么。既然程京闻没跟她说话,那她也决计不会做那个先开口的人,就当谁也不认识谁,安稳地下飞机,分道扬镳。
可老天似乎存心跟她作对到底。
去花都岛必须先在余溪市的码头坐船。
杜窈降落的时候已是深更半夜,码头关了不知道多久,不得不找间旅馆应付一晚。但明明不是旅游旺季,附近的几家酒店都是满客,杜窈不抱希望地走进最后一家——如果还是没有房间,那她只能去便利店消磨时间了。
行李箱的轱辘在空寂的大厅回声很响。
杜窈去问:“还有空房间吗?”
前台的姑娘低头查了电脑,“不好意思,我们最后一间刚刚办理完了入住。”
杜窈忧愁。
虽然已经计划了当,但是她心里一点也不情愿去便利店。叫车,没人接单,杜窈索性坐在酒店大厅里发呆。
玻璃外沉沉的风起。
-
程京闻下来的时候就看见杜窈下巴搁在行李箱的拉杆上,呆呆往外面望。
其实没想管她。
但怪就怪前台两个姑娘换夜班闲的没事,小声说话给他听见了。
“哎那个女孩子是怎么回事?”
“刚来,没房间了,就坐在那里。”
“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客流多了这么多。”
“好像有个组来余溪取景来着。都是大明星,粉丝可不一茬一茬往这边跑。”
“喔……”
程京闻眉心稍拢。
不做停留。走出酒店,拨电话给卢豫。
响了几声,那头接起来,背景音有些嘈杂,显然是在外面。
“大半夜不睡……”
“你转组来余溪干什么?”
卢豫一愣:“你咋知道。”
随即他反应过来,“你也在?正好,等会收工一块吃个饭,有家私房菜贼好吃。”
程京闻没说话。
卢豫挠挠脑袋,瞬间又懂了:“咱小公主是不是也在余溪?”
程京闻哂一声:“是,马上露宿街头了。”
卢豫心说这话里有话。
可这跟他什么关——
不会吧。
因为他转组导致小公主没酒店住了?
“冤枉啊,”他立刻嚎一句,“我怎么能料到她要来。”
程京闻:“我问你转组来余溪做什么。”
卢豫老老实实地回答:“加了几场武打戏,余溪取景比较合适。”
“大半个月还没拍完?”
“过两天,过两天就杀青。”
程京闻咬着烟,青灰色的雾和明灭的火星被大风扬得左右散去。
他盯着路尽头一把掉漆长椅。
片刻,开口:“之后攒个局见见老同学。”
卢豫:“懂懂懂。”
程京闻余光往酒店大厅看一眼,杜窈还趴在拉杆上,样子又可怜又傻。
他有些烦:“你懂个屁。”
卢豫跟他朋友十几年,早摸清这人说什么代表什么意思。便笑:“小公主没房间住,你就帮帮她,英雄救个美呗。”
程京闻冷笑:“凭什么?”
卢豫被他这一句反问弄懵了。
心说大哥因为你喜欢她啊,惦记她五六七八年了,凭什么凭什么。
他试探性问:“小公主找男朋友了?”
“没。”
这下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卢豫又问:“你们吵架了?”
“没。”
“那他妈到底怎么了?”
程京闻却说:“我不喜欢她了行不行?”
“行你妈个头。”
程京闻报以嗤笑一声。
过了好久。
久到卢豫以为断线了,才听见程京闻声音沉沉地说:“她把纹身洗了。”
卢豫沉默一会:“就这?”
“不然?”
卢豫抓狂:“拜托你们分手了分手了,人家留着你还要追什么?直接上去表完白就故事结束了。”
电话那头有人叫了卢豫一声。
他应了句,转头回到电话里:“你现在立刻马上给小公主解决了住房问题,我还有事,回头见。”
说完,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边上助理好奇问:“怎么了?”
卢豫手一挥:“没什么,给一傻子解决情感问题来着。”
-
十几分钟了没有车接单。
杜窈哪也去不了。
思绪放空的间隙,瞧见程京闻从酒店里走出去,背对她,在抽烟。
这会她也不得不感叹一句。
走到哪里都会跟程京闻不期而遇,从前她处心积虑地制造巧合,偶尔一两次真的恰巧碰见,就能高兴一整天。现在她不想见到,却又偏偏总能见到。
铅灰夜色里烟蒂一点火星灭尽。
杜窈看他折身回到酒店,立刻收起视线,把脸别开。
脚步声愈发得近。
杜窈心里疑惑,下意识转头,目光里一双革面皮鞋,结系得松垮。
头顶是又冷又不耐烦的声音: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