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周旧年并没有忘记递给他手帕的姑娘,甚至每当他看见周言秣空空如也的脖颈,都会想起那日凤栖楼外笑的像桃花一般赵二小姐。
京城这座权力角斗场太大,太残酷,自己还有些喘不过气来,二品大员说流放就流放了,更何况自己这个从九品的小吏。
自己也实在是没有心思去琢磨儿女情长的事,毕竟要娶了她,也是要等自己在京城能够立足的时候,如今自己脑袋都还别在裤腰上,又能拿什么护这个姑娘。
今天他们能说自己睡了老邹的老婆,倘若知道了赵子娴的存在,明天又会有什么样的流言蜚语,谁也不敢保证,周旧年一个脸皮堪比应天府城墙的男子,承受些诽谤中伤倒是无所谓,可对于赵子娴。
他还是不忍。
周旧年坐在长亭内的小石桌上,时不时的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唤不出名字的鸟儿在湖中的小岛上歇脚,来了去,去了又来,这一处不喜欢,拍翅就飞向下一处,多么洒脱,而自己又要身锢在这京城里多久呢?
自己虽有超越这世界几百年的见识,但是知道枪能打死人,和自个儿能造出一杆枪打死人,是两码事,这是个平行时空,后世的史料里没有任何痕迹,他不知道谁将来能够平步青云,呼风唤雨,也同样不知道谁会家破人亡、身首异处。
这让周旧年极度不安,不过并不是惋惜自己无法抱上大腿,只是担心那个身首异处的,会是自己。
“想什么呢?”
周言秣远在游廊外就望见了儿子,缓步走来。
“在想他送你这个宅子能卖多少钱。”
“哎哟。”
周旧年话刚出口就挨了个暴栗,抱头龇牙,瞪大了眼睛,像是怨周言秣开不起玩笑,又瞥见她纤细的手上沾有些泥污,疑惑道:“又去摆弄花草了?”
周言秣点了点头,又慵懒的托起了腮,怔怔的盯着儿子的侧脸,发现竟有几分神似那个男人,但似乎并未察觉污渍已印上了白皙的脸颊。
周旧年察觉到了她脸上的异样,想着让宅子里的宫女太监们也看看这位主子的笑话,并未出言提醒,似乎已经忘了脑门上的痛,贱笑道:“你当年也是这般望着他?”见周言秣不语,眉头微皱,摊在桌上的手两根指头翘起,周旧年连忙双手抱头,悻悻道:“不说了不说了,没意思。”
“你十六了。”周言秣淡淡开口道。
见周言秣没了敲他脑袋的打算,这才无奈道:“知道了,以后我尽量正经一点。”
“娘亲不是说这个。”
“那……?”
周言秣注意到了手上的泥污,起身下了四五个台阶,蹲下在净澈的湖水里洗净了手,又发觉这倒映的人像里,脸上也好像不干净,周言秣有些脸红,后悔方才的敲脑袋敲的太轻了些,捧了满手心的水往脸上拂去,有漏掉的水渍滴在了白鞋上,也并未在意,开口道:“我十七岁的时候,都怀了你了。”
看来这从古至今,当爹妈的总是会操心儿子的情感问题啊,难道周言秣已经跟皇帝商量了要给自己许个妻?但是自己已经和赵子娴有情愫了啊……周旧年一拍脑袋,这可是在古代啊,一夫一妻说出去会让人戳脊梁骨骂的,看来是天要我周某三妻四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