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妃笑意加深,却隐有一股寒意从眉目之间散发而出:“不容有误。”
未艾垂首:“是,娘娘。”
昭妃信步走下台阶,摘下一朵桃花嗅了嗅,“皇上和皇后都会来,嘱咐五格格好好儿表现,别丢了本宫的面子。”
未艾回道:“奴才省得。五格格和您是同母姐妹,多少有您一丝儿风范,看样子半点儿也不胆怯,倒是沉稳得很,娘娘尽管放心。”
昭妃“嗤”笑一声,“沉稳?别是像没用的灵毓一般给本宫添堵便是了。说起这个灵镜,本宫已多年不曾见她,今日一见才觉她的容貌像极了本宫的生母郦姨娘,也不比本宫差,犹记当年家中,姨娘狠心将本宫养在嫡母膝下,灵镜便独得姨娘万般宠爱,姨娘又最得阿玛宠信,子凭母贵,她自然也深得阿玛欢心,阿玛待她竟比待我这个所谓的嫡女还要好上几分,当年若非因她年纪太阿玛也舍不去她,我又怎会进宫。”
未艾有些出神:“当年府中也就娘娘您年岁相当,又是嫡女,若非后来皇上遇见了皇后娘娘,您才是入主中宫之人,她一个卑贱的庶女又岂有这个资格”被昭妃一记眼刀一扫,立即慌了神,“奴才失言,娘娘恕罪!”昭妃虽说是名义上的嫡女,可事实上生母却是侧室,和钮祜禄灵镜本就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庶女出身。
昭妃却也没苛责,只冷冷道:“如今六宫位份多有虚置,也是时候儿添新人了。”
未艾松了口气,道:“娘娘,景阳宫那位深得皇上厌弃,您为何还让她赴宴?届时皇上见了龙心不悦”
昭妃掰着手中的桃花,懒懒道:“再怎么卑贱,她也是皇上正儿八经亲封的答应,皇后的旧仆,今儿上演的可是一出大戏,本宫希望六宫但凡有位份在身的嫔妃都能一饱这眼福,毕竟多个人儿便多双眼睛多张嘴儿不是?”
未艾笑笑:“您有敏答应那张嘴儿还不够么?”
正说到敏答应,人影还未见到已经传来了她高亢的声音:“瞧瞧这排场,可见昭妃娘娘宠冠六宫。”过了好一会却还不见她入殿请安,只传来她盛气凌人的斥骂声,“怎么,不过是摔了一跤,你至于摆出一副要断气儿的模样吗?也不掂掂自己个儿是什么货色,不好好儿在景阳宫守着,跑这儿碍手碍脚!”
却是宫莲跌倒在地,幼蓝扶起时见她手心蹭破了皮,眼圈刷的便红了,不免怒道:“明明是敏答应刻意伸出脚绊倒了我家答应,怎的反成了我家答应不是了?”
幼蓝话才说完,立即吃了敏答应一记生脆的巴掌,“有你说话的地儿吗?”
宫莲忙将幼蓝护于身后,扯出谦卑讨好的笑容:“敏答应大人大量,请宽恕幼蓝年幼冲动,不识大体,要怪便怪我管教不当”
话未说完,又一记清脆巴掌声响起,宫莲话未说完,只觉右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
敏答应甩甩手,冷哼一声,“那这一巴掌便让你受了罢。奴才管教奴才难免有不当之处,也罢,今儿是昭妃娘娘生辰,我也就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了。”
“敏答应的意思是皇上亲封的答应不作数么?”
一时惊听皇后声音,诸人慌忙匆匆转身道万福。敏答应面色微变:“未知皇后娘娘驾临,妾失礼了。”
朱颜一眼扫过诸人,目光停留在宫莲手上的血迹,皱眉道:“敏答应,纳兰答应与你一同为答应,怎么本宫见你这气势竟比她高了好些位份?你禁足了好些日子,莫非以为自己还是贵人不成?”
敏答应慌道:“妾不敢。皇后娘娘恕罪,妾总也管不住这张乱说话的嘴儿,娘娘若是降罪,只管掌嘴便是。”
“掌嘴?”朱颜哂笑道,“你道本宫同你一般爱随意打人?怎么,方才那般用力,手心不疼?”
宫莲低声道:“皇后娘娘,敏答应也只是好心教导奴才,并非有意刁难,还请娘娘莫怪。”
朱颜并未正眼看宫莲,只淡淡道:“却原来你这奴才的嘴脸并未改去,一口一个奴才也难怪旁人当你是奴才了。本宫最后再说一遍,你是皇上亲封的答应,再不是什么旁人的奴才,若非要说奴才那也是皇上的奴才,往后若是再在旁的嫔妃面前自称为奴,便是无视皇上的旨意,是大不敬,明白么?”
宫莲咬唇,深深一福,坚定道:“奴才既是皇上的奴才,也是皇后的奴才。”
朱颜定定俯视宫莲,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薄怒正欲发作,后边已传来昭妃带笑的银铃声:“时辰尚早,未知皇后娘娘这么早便赶过来了,可见娘娘疼惜妾。”行至跟前,款款一福。
朱颜收回盯住宫莲愠怒的目光,一眼望向昭妃时,不免眼前一亮昭妃的容貌身段确是后宫之首,无人可比拟,“免礼,”才记起院中所有人都拘着礼,冷肃目光在敏答应面上停留片刻,见后者身子缩了缩,才缓缓道,“都起来罢。”
众人道过谢,退至一旁让出道来,朱颜为首,一行人往殿内行去。昭妃跟随在朱颜身后,浅笑倩兮:“皇后娘娘,惠常在没同您一道来么?荷月酥都叫人备了好些呢。”
朱颜微笑道:“劳你费心了。那个丫头不仅贪吃还贪玩儿,本宫着人在御花园中造了一架秋千送她,如今吃得饱饱的在秋千上玩着呢,哪儿舍得下来。”
昭妃笑道:“秋千么?前几日听闻皇后娘娘吩咐人在承乾宫西苑之中造了一架极其精致的,如今又在御花园中造了一架,娘娘可真是宠着惠常在。”
朱颜漫不经心道:“你若是同她一般单纯可人,本宫一样宠你。”
昭妃微微一怔,旋即笑开了,发鬓上的金步摇随着走动而颤颤生辉,“年岁不饶人,妾可回不到惠常在那般无虑的年纪了。”
朱颜回以一记寻味浅笑:“昭妃不过是双十年华,芳华正当时,可不能将自己比作那久居深宫善于玩弄权术的嫔妃。”
昭妃垂下眼帘,正欲说些什么,忽有内监上前禀报,道是皇上已从乾清宫起驾钟粹宫,正在来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