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殿。
狱神负手站在大堂,视线一刻也未从前方紧闭的大门移开——医官正在那间屋内为姚沐婵疗伤。
因伤及胸口,他不方便进去旁观,也担心此举会妨碍医官。
一个时辰过去,期间两位医侍端着被血染红的水盆进进出出不下十回,他身后的手指也不自觉绞紧。随着时间推移,提在嗓子眼的心几欲跃出来。
除却久远时的那场变故,他不曾料到自己还会为一人如此忧心忡忡、忐忑不安。
又煎熬半个多时辰,对面的屋门打开,掌管医殿的神官司繆终于走出来。
狱神上前,急切的问道:“她怎么样?”
司繆道:“我已将她胸口的血止住,伤口再连续敷药十余日便可愈合。”
他暗舒一口气,因紧张而绷得僵硬的双臂也缓缓松弛。
岂料,司繆话锋一转:“但她是精怪修炼成仙,心脏乃她元气精血聚通之处,如今已被掏空,修为必定大损。如若没有生灵丹助她尽快重塑心肉,只怕很快会变回真身,需重新修炼。”
狱神问道:“哪里能寻到这药?”
司繆道:“神医虞榷曾为救治树仙,炼制过几枚生灵丹。狱神与神医交好,他应该会帮忙。”
听言,狱神眉宇间的凝重顿然散去少许。他谢过司繆,即刻进屋。
姚沐婵静静躺在榻上,眉目舒展,睡得安详。若非这张苍白的脸和毫无血色的唇,瞧着就像寻常就寝的样子。
旁边的医侍递来个用巾帕包裹好的物件,道:“这是她身上配戴的坠饰,方才为便于疗伤,我们便将其取下,已清理干净。”
狱神接过巾帕:“有劳。”
他暂无暇翻看是什么东西,直接收入袖中,再弯身将她抱起。
事不宜迟,他即刻出发赶往凤驼山。
***
天界南部,凤驼山。
山谷有一座碧绿的清湖,湖面建有四通八达的廊道,皆通往正中央的庭园。园内花香四溢,果味芬芳,东南有水榭亭苑,西边有厢房书斋,比天庭各殿不失仙雅。
此时,一间朝南的屋内。
虞榷坐在榻边,仔细查验姚沐婵的伤势。狱神则背对他们,站在旁边静等。
诊疗片刻,虞榷帮她披好衣裳,道:“好了。”
他才转过来,问道:“怎么样?”
“她的身子...”虞榷指了指她心口的位置,道:“有些怪异。”
“怎么说?”他不解的看去。
虞榷问道:“你说她是草精修炼成仙?”
他点头道:“阎王确是这么说。”
“这就怪了。”虞榷道:“我方才试着给她渡入仙力,力量走遍她的百骸经络,最终却汇聚胸口,似在塑造心肉。只有天生的仙体才能在心脏碎裂之后,自发凝聚仙力以修复心脏。精怪等后天修炼成仙者,必须借助药物亦或修炼铸心术才能重获心脏。”
狱神道:“依你所言,她并非凝聚自身的仙力,而是吸收你渡入的仙力用以自塑心脏,却与我等天生仙体有区别。”
“所以才觉奇怪。”虞榷疑道:“精怪是靠内丹修炼,如何能将吸取的力量直接拿来塑造肉身?”
狱神蓦然想起那次在凡间将她救下之后发生的事,便道:“她曾在受伤昏迷时吸收过我的神力,但她似乎是无意识那么做。且她那时胸前分明有血迹,短短一宿,伤口便已愈合。”
虞榷听言,不免惊奇:“她兴许拥有通过吸取别人的力量而自愈的能力?”
话锋一转,又撮弄道:“假若她靠吞食别人的力量来修炼,你身为狱神,还得将她抓起来拷问行刑呢,毕竟这可是天庭明令禁止的法术。”
狱神面色一冷,未予理会,转而问道:“炼制生灵丹需要多久?”
虞榷笑道:“还炼什么丹啊,等我炼丹的工夫,你就能把她治好。”
见他一时没反应,虞榷指了指床上的人:“这是你的女人,总不会要我把仙力渡给她吧!”
“她不是...”狱神欲驳。
虞榷直接抢断话:“我倒是愿意握着她的手,徐徐不断的渡力与她,你愿意么?”
“....”这下他无话可驳。
他的确不愿意。
至于为何不愿意,他无从细辨,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如此。
*
姚沐婵毕竟伤及心脉,虞榷还是得炼些补气益心的药,有助于她尽快恢复元气,不至于折损太多修为。
他刚要踏出门,忽想到什么,又转回身,道:“你的神力无可比拟,若想帮她尽快重塑心脏,直接将力量渡入她的胸口即可。”
末了,见他笔直的站在床边,动也没动,劝道:“别去纠结男女之别,现下救人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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