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屋内安静下来,狱神坐在床边,看着脸色仍旧苍白的姚沐婵。
他纠结了半会儿,才伸手轻轻拨开她的领口,白皙的肌肤即刻展露在视线中,手上动作又下意识停住。
到底是第一次为女子解衣,骨子里的‘男女授受不亲’正与他此刻必须做的事拉锯揪扯。
‘救人要紧!’——虞榷方才这句话突然回荡在耳边。
虞榷说的没错,若要保证渡入的神力可以尽数被她吸取,衣裳属实有些碍事。
见她虚弱的模样,他再不迟疑,果断脱去她的衣裳,深可见骨的伤口猝然显露在眼前。
这是他初次看见这道血淋淋的伤……
他知道她伤得不轻,食阴鬼的手正正中中的穿透她的胸腔。只是没想到破开的伤口比他以为的还要惨烈——可清楚的看见断裂的肋骨和筋脉,被撕裂的肉肌边缘还在冒出鲜血。
他心里突然发紧,像被什么攥着,格外不好受。
他将掌心置于伤口之上,稍稍贴近,缓缓渡入神力。
治疗期间,他时不时移开手,瞄一眼她心口的位置,直到看见胸腔内有一团血肉正在凝聚长大,令他惊喜又安心,便越发迫切的自体内催出神力。
然而重塑心脏并非毫无感觉,相反,姚沐婵此刻所历经的痛苦不亚于碎裂心脏时的剧痛。
血管、筋脉、肉骨全部都得重塑,并在短时间内接上她的身躯。他渡入的神力好比是针线,一针一线的穿过她的肌骨,一遍一遍的缝合。
医殿的药效很快散去,姚沐婵渐渐苏醒,只是意识仍浑噩,尚未睁眼,却能清楚的感觉到身体的不适。
尤其胸口,又痛又痒。像拿刀子在里头一片片的割着,又像爬上无数的火蚁,正啃咬她的肉。
“痛、好痛....”她本能的抬手,想要抓挠心口。
狱神见状,赶忙抓住她的手,使些劲扯开。
姚沐婵不知情况,只晓得浑身难受,便拼命的挣扎。一会儿扭动身体,一会儿抬腿乱踢。
他只能钳住她两只手腕,再施法禁锢她的身子,让她动弹不得。
姚沐婵无法挣脱,渐渐哭出声来。哭声沙哑虚弱,听着委屈又无助。
他只能绷着脸,‘无动于衷’的继续给她渡入神力。
不多时,她清醒些,掀开泪眼,模糊的视线出现一道宽阔的身形。
她眨了眨,辨认出他的样子。
“尊上...”她吃力的说着:“我不太好受。”
“再忍忍,过会儿便好。”心脏修复的速度并不快,一时半会儿没法完事,他只能如此安抚。
“不要忍,我不想要忍了……”她痛得语无伦次,哆嗦着双唇,喊他停下来。
他哪里能停,硬是逼着自己冷血无情,注意力集中在她的伤口。不去看她梨花带雨的脸,屏蔽她嘶哑的哭喊声。
因为太痛,姚沐婵浑身被汗液打湿,仿佛在池里浸过一般。
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被她痛苦的哭声扰乱了心绪,豆大的汗自额间滑落,一颗颗滴落在被上。
不知多久,姚沐婵终于安静下来,没再挣扎。他目光瞥去,原来她又陷入昏迷。
他腾出手帮她捋开颊边汗湿的头发,这才发现,她的下唇被狠狠咬出血印。而她似有无尽的委屈,仍时不时抽泣两声。
刹那间,他心口隐隐作疼,仿佛与她一道遭罪。
*
直到傍晚,姚沐婵的心脏才重塑完毕,胸口的伤也已愈合。
他去外边端来清水,帮她仔细擦去胸口残余的血迹。原本心无旁骛,只惦记着帮她清理干净。但伤口治愈后,恰好擦到柔软的位置,注意力不自觉偏过去……
他忙回过神,速速擦净,再迅速帮她裹好衣裳,端起水盆,快步离开。
却不知一丝羞红正漫过自己的耳根。
***
狱神在姚沐婵的床边守了一整夜。
朝霞轻拨云雾,倾洒庭院。阳光穿过窗纸,屋堂敞亮。
一束光线执着的穿过窗台的缝隙,落在熟睡之人的脸庞,增添几分融融暖意。
他站起身,又出去打来清水,帮她擦净脸颊和脖子。
正要帮她拢好衣襟时,才想起医侍交给他的挂坠。时时戴在身上的物件,必定非常珍贵。
他遂取出巾帕,想着帮她重新戴上。
待将巾帕打开,里头包着一块被红绳穿起的不规则的碎片。
他不可置信的呆了呆,将其轻轻捏在指尖,仔细端量,慢慢睁大眼。
即便只是块不起眼的小碎片,即便这东西化成灰,他也绝不会认错....
因为这是从他身上拔下来的鳞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