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
“是啊,召儿,难道你不觉得,灵儿自从失忆之后,她变了很多吗?”花姨猛的回过头来,被日光照射过的眸子满是炽热的温度,“这些年她一个人在尾教,你不是不知道她的样子。召儿,我再也不想她变回那样了。与其让她满腹仇恨,我宁愿她像现在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下去!”
“花姨!”
“——这份仇恨,已经折磨了你们兄妹十二年了!”花姨声泪俱下,“没有人活该永远过着那样的生活。如今灵儿已经放下了,召儿,姨求你,你也一起放下了吧!”
良久,花姨才在温召的窥见一丝疲惫的松懈。
“我也很喜欢…现在的灵儿。”
“…”
“我可以不再追究,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今后的悲喜,至少都是她不会后悔的。”温召仰起头想着那一抹白色的阳光,微微闭起了双眼,“但是,花姨,我自己,终究是放不下的。”
花姨看见温召与自己的泪水同一时间,滴答一声落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这声音,就像心里紧绷许久的一根线,终于放松了开来。她缓缓向温召走去,抱住了他的头,一老一少两人就这样静默而对,彼此无言,却已是心照不宣,再无牵念。
——
白晓寒掐着水晴的脖子,站在距离我与萨容丈许的山顶之上。
“马上把唐曲奚叫回来。”
“你说什么?”
“她若是与教主透露半分我的事情,我叫这丫头生不如死!”
“不要!”我一听白晓寒又提及水晴,不由从萨容怀中强自撑起身体,“我求你…你不要伤害她,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再把召灵歌带给我!”
“什么……”
“你知道我说什么,召灵歌!”
思绪急转,我终于想起来这个埋藏在记忆深处许久的词语。《召灵歌,那不是当初温灵去侯府意欲偷盗的东西吗?
“听见了没有,快回答我!”
“——好!我答应你…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把水晴还给我……”
白晓寒嘴角缓缓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连归萤,原来你这么在意这个丫头。”
他的笑容仿佛魔鬼一般,突然,那笑容猝不及防的凝滞,他的双手盘上水晴后颈,咔的一声扭断了水晴的脖子。
心脏遽然一阵剧痛,仿佛缠满的荆条紧紧勒住。白晓寒将水晴的尸体一把推到,转头便向山的那头奔下。
萨容一声怒喝拔腿欲追,转头缺见我已然倒坐在地,只好回头将我扶起。我们二人踉跄爬到水晴尸体身边的时候,山的那头只剩下一片洇散的水雾而已了。
我扑通一声跪在水晴的尸体旁边,手上适才被玉裳剑刺破的伤口流出点点鲜血,滴在水晴苍白的,失去温度的手上。
“归萤……”
我张大着嘴巴,喉咙却剧痛无比,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空气似乎在一点点被抽空,我感受到自己的大脑在逐渐变得缺氧。
只剩下一颗心,剧烈的,无助的疯狂跳动。
“水晴?”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自己的喉咙呜呜咽咽的发出,然而,仰面躺在地上的水晴却并无半点声息。
“——水晴!”
尖叫出声的那一刻,眼泪终于如决堤一般奔涌而出。我伏在水晴尚存余温的身体上剧烈的摇动,丝毫感受不到自己手上的伤口,已经蹭了她蓝色衣衫一片的殷红的鲜血。
萨容的声音微弱而颤抖:“归萤?”
“水晴!不要啊水晴,你不能丢下我——”
“——归萤你不要动。”
萨容不由分说,将嚎啕大哭的我从水晴的尸身上拖了起来。不顾我的悲伤与错愕,她将手搭在了水晴的脖颈上,缓缓移至下巴,脸颊,耳前……
突然,她不顾我的惊叫,抓住水晴的脸皮,哗啦一声,豁地一把扯下。
我惊得动弹不得——透过树影斑驳的阳光之下,一张完全陌生的女人面孔,惊现在被萨容扯下面皮的头颅之上。
“是易容术。”
我颤抖而疲软呼出凝在喉间的一口气,脑中天旋地转,嗡嗡作响。身体似乎在缓缓恢复着温度,手上的痛觉变得明显而剧烈。我再撑不住身体,坐在了春日雨后湿泞潮冷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