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外头煎药的那个,就是乞儿碗的主人?”我疑惑道:“为何非得要他来煎药?”
“他是这碗第百名主人,病因他起,自然还要他来解,须得他亲手煎一碗药,倒入那乞儿碗中,予你吃了,才有效用,旁人煎了,皆无此效。你中那碗的怨气后,师父便放了庄周梦中之蝶出去,循着气味寻了他一整日,才在夜间他入眠之后,将他引到了铺子门口。”说到此处,师父仍有些心有余悸,责备地看了我一眼:“几时才能教得你改了这鲁莽行事的秉性?你决意要做什么事,好歹要知会师父。”
“师父,阿心知错了,明日起就抄写药典。”我自知理亏,忙先表明甘愿受罚。但在我心里仍然是高兴的,我若不抢在师父前头去试,只怕他要亲身来试,我发狂总好过师父发狂,我知道师父必定能救我,没有丝毫惧怕,但如若师父发了狂症,我却不知要如何救他。
我突然想起他方才说给我吃了养荣丸,养荣丸要以野山参入药,药材虽贵,却也不是什么难制的药。“师父,为何不给孙大户与玉林也吃些养荣丸?”
“他们岂吃得这个。”师父淡然笑道,并不肯多说。
院子里那丐子高声叫唤起来:“药得了,郎君,药煎得了。”
师父从屋子里出去,教他往碗里倒了汤药,给了他些钱与吃的,便打发他去了。我迅速地挽起了头发,跟出屋子,随在师父身后进了铺子。
玉枝阿爹已在铺子里等了好一阵,眼见着第二碗救命的汤药出来,眼里直冒光,小心翼翼地接过破碗,犹如捧着他独子的性命,连感谢的话也顾不上说。
师父递过碗时,我在一旁瞥见他大拇指上有一处创伤,结着薄薄的一层血痂。我猛然记起受饥饿折磨时,师父塞进我口中的养荣丸除了人参的气味,尚还有股子腥甜的血气。
我不顾铺子里还有旁人,忙拉起师父的手,端看他大拇指上的伤,心里酸涩发胀。“师父”我万分愧疚道:“我,还是咬你了?”
师父笑着从我手里抽出了他的手掌,“又说傻话,若非这一口,你岂能好得这样快?”
我顿然明白了那和着人参气味儿的腥甜究竟是什么了,果然是血气。我原是靠着师父的血,方能维持些微神志,才没有像孙大户与玉林那般受尽煎熬。
才刚吃了一碗寒心汤,我的心底却直泛热流,眼里蓄起了一股温热,嗓子眼也哽塞住了,生怕教人看见,慌忙低头往后院去收拾刚煎完了寒心汤的小炉。
转眼又想起师父他们因我忙碌了许久,大约一直都未曾好好吃过一餐饭食,一早又找了那丐子来煎药,怕是连早饭也未沾口。我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能替师父分担些,煮饭收拾总还做得,便赶紧净了手,往灶房去烧火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