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徐州重归大明,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曾经认下的干爷爷已成为了司礼监秉笔,不说一人之下吧,那也是万万人之上,真正的大权在握,而他却还守着这个半死不活,无一点实权的知县苦熬,如何能够甘心?
于是寻得机会,妄图重新抱上干爷爷的大腿,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
千户变了个脸色,大笑道:“原来是自己人呐,快快起来说话...”
自古以来,天子亲卫和内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说是自己人也不为过,特别在明末,重用宦官,锦衣卫常常是以其跟班的身份出现。
知县推让了一下,还是坐在了下首的椅子上,毕竟坐着总比跪着舒服。
“你说的叛逆是个什么情况?难道是王文明想要造反?”
“上使有所不知,在这整个徐州,那王文明只是个空架子,真正的当家人乃是海洲镇的新乐侯刘文耀。”
“啊?”
“那刘文耀罔顾王法,包藏祸心,四处搜刮掳掠肥己,暗蓄私兵,欲图谋不轨,就说前些日子对上使行凶的那些军兵,即全是其私养的手下。”
这下子轮到千户和刘姓家将抓瞎了,他们本是来捏软柿子的,结果却碰上了铁板,而且还是牵扯到谋逆这样的大罪,那怎么敢惹,看看江北的藩镇、湖广的藩镇、河南的藩镇以及成百上千的大小军头,哪个不像是要谋逆的样子,可朝廷敢动谁家?
“咳咳,我说...此事甚大,需上禀再做计较,今日你就当是没来过,我二人也什么都不知道,时辰不早了,请回...”
知县一看二人缩了,急道:“上使,容我再禀几句,想当初,那刘文耀只携了少量人马流落到海州,人生地不熟的,又没个进项,可几个月不到,就蓄养起了几万强军,还不是全赖着沛县煤铁的大利,我私下里地给他算过一笔账,每月光是售卖生铁,就能净得二十万两银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眼红,要是把这会生金蛋的母鸡捞到手中,献了上去,那妥妥的是大功一件啊,且过手肥肉,指上沾油,咱们也能落下不少,有了钱,那加官进爵,位列王侯也都敢想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知县不得已抛出了杀手锏,以利诱这两个上差入伙。
果然,财帛动人心,千户也不急着赶人了,家将喃喃道:“竟有如此大利,要是能办了这件谋逆大案,又有海量的银钱送上打点,定是滔天的大功,但那刘文耀手下有几万亡命,不是个好相于的,需等我回去禀明伯爷,让他老人家来操持...”
知县会心一笑,道:“那样一来,大头归了上锋,咱们拼着掉脑袋的风险,只喝口干汤,实在是不划算,眼下就有个机会,能让咱们独享这大功...”
“此言怎讲?”
“合着那逆贼该死,我收到消息,刘文耀于前几日偷偷溜进了沛县,就住在王文明那厮的府上,所带人马极少,不过一百出头,加上其布置在城中各处的人手,总共才五百出头,而其他的贼兵最近的也在离城二十里外,根本赶不上趟,我暗中联合了对他不满的官吏士绅,把所有的家丁护院聚集在一起,还招募了不少民间义士,凑得健勇四千,再加上刘将军的三百精锐,定能一举拿下,贼军失了首脑,必然乱作一团,到时候上使再拿出天子的昭令来善后招降,许以重赏,我看谁敢不从,大事成矣。”
“当真?要是有四千人手,倒能搏一把...”
“千真万确...”
......
好事不宜迟,第二天深夜,已经宵禁了的街道上,忽然冒出了一股一股的黑影,有多有少,各持了刀枪棍棒,朝着总兵府的方向汇聚而去。
很快,细流汇成了江河,有了不小的声势,人多了之后,胆气也壮了,不再小心翼翼,呼和叫骂,乱成一片,任凭领头的怎么压制也起不到效果,失去了突袭的意义,于是索性也就明火执仗,摆出架势,齐声喊打喊杀,开始强攻起了总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