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王妃如此迫切地想要一个结果,似乎有些欲盖弥彰,这事怕没那么简单…”
“钻这个牛角尖做甚,冷家这么大费周章圆谎,还不是因为忌惮本王,的确,本王一开始着实有些恼火,但现在不是针锋相对的时候,大业未成,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就顺水推舟随他们折腾去吧。”轩辕枫拨了拨花坛里的高枝菊花,转身向一片光明的玉卿殿走了进去。
玉川塞给侍卫一颗碎银,侍卫一打牢门玉川就急忙冲了进去,愁眉不展地看着牢笼里的月宴:“浅兮小姐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如此拙劣的演技,这王爷是瞎了吗?王爷被浅兮小姐枕边风一吹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奴婢当了首饰换些碎银,一会给值守的侍卫打点一下,让他帮忙给老爷带个口信,也好过等死啊。”
月宴并不回答,只是轻轻摸着玉川红肿的脸不敢摩挲,生怕弄疼了她,月宴心疼道:“玉欢又打你了,以前模仿不好她们主仆的姿态便要挨打,如今这又是为了什么?”
“浅兮小姐让奴婢亲口去传小姐和外人私通的话,奴婢不愿意,玉欢就…不说这个了,奴婢已经习惯了,小姐,您难道真的只能等待处刑了吗?”
“呵,连奸夫的人影都没抓着,为什么到头来还是被捏造出了通奸之罪,还不是因为玉京国最不能容忍不贞不洁的女人!我既是储妃,叛夫之名我必死无疑,哪怕他是王太子都不行。不过就凭冷浅兮这些挤俩,轩辕枫怕是早已看出端倪,只是他没必要搭理罢了,虽然储君已定,但为了新王登基后不被削弱实权,还能稳稳当当立于朝堂,他还需要父亲…不,冷将军的支持,冷家也已经上了这条船,所以口信不必传了。”
“那…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玉川急的直掉眼泪,
“难怪白无常说过两天要来接我,怕是逃不过这一劫了。”月宴突然想起来那晚白衣男子的话不禁小声嘀咕着,
“啊?小姐您说什么?什么白无常?小姐您没事吧?”玉川被月宴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懵了,“哎呀没事的,人早晚都要死,我死后她们应该不会过于关注你了,到时候你就去下人房找个最脏最累的活先干着,等大家都不愿意多看你一眼的时候,你就可以逃出去了。”
“不,不要,小姐,如果可以,奴婢愿意替您去死。”
“傻瓜,我来到这世上两手空空,有了记忆时就是等着给别人做替身代嫁,还没有好好看看人间有多繁华,就又要两手空空的离去,也不算亏,你有机会能好好活着,就替我看看这个世间吧。”
“月宴小姐倒是看得开,说的这么云淡风轻,待会奴婢动手时可别哭喊着嫌疼啊。”玉欢不知何时出现在地牢门口,身边还有一个低着头托木盘的小厮,木盘上新新旧旧的血迹纹理交杂,上面摆放着三把大小不一的剜刀,看的人胆战心惊。月宴虽已做好心理准备,但濒死之际的恐惧还是袭满全身,“我的存在虽然荒谬,可非仇非怨为何冷浅兮却偏要置我于死地。”月宴嘴上不饶人,可用双手紧紧攒着,指甲深深嵌在肉里都不知道,“奴婢也很同情您呐,只是,已经把您送了进来,不说您是嫡出就是辱没了王爷的身份,说了您是嫡出必然要与王妃共侍一夫的,夫人实在不放心呐,只有死人才不会争宠生出异心不是吗?况且,老爷也是默认了的。”
“…我知道了…原来在他们心里,我是棋子,命如草芥。”月宴眼眶红了,心底凉透,一字一句绝望的说到,眼看着玉欢越走越近,不知道是泪水模糊了视线还是死亡降临的预兆,月宴也来不及细想只觉得头晕目眩顷刻间便倒地什么都不知道了。月宴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被绑在铁柱上,衣衫褪尽,一柄弯刀冰凉刺骨,在玉欢狰狞的笑容中瞬间刺入了自己的眼眶,脑子里空空的弥留着血窝回旋的声音,接着烧红的铁鞭一下一下抽在身上上,铁鞭笞过的皮肤滋冒着白烟,每一条伤口都是皮开肉绽,奇怪的是自己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仿佛这个被鞭笞又满脸血泪的赤**人不是自己而是别人一般······
王府外面,夜越来越浓,一辆马车突然冲出城门奔向不远处的密林,瞬间划破了山野间的宁静,打乱了寂寥的秋夜。驾马的车夫帏帽上的黑纱随风在脑后翻飞,许是太着急赶路来不及整理,根本遮不住脸,仔细一看,竟然是李禄。
李禄的脸上布满了焦躁与恐惧,一鞭一鞭抽的两匹枣红色的马只顾埋头拼命跑,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道疲倦,当李禄看见山坡拐角有个大石头的时候,喊“吁—”已经来不及了。马车内睡着的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震荡晃醒,露在面纱外的眼睛艰难睁开,还没看清楚周遭的情况,就被马车裹着咕噜噜顺着斜坡滚了下去,李禄从马车上飞了出去,后背撞上了树桩,疼的呲牙咧嘴,将将能站起来就急急忙忙一瘸一拐去马车车厢寻人。车内的女子被摔的不轻,一只手被木片刺穿,满手的鲜血,额头也被撞破了皮,被李禄拖出来时只剩下一口气。
“小姐,月宴小姐,您醒了。”
“你…你…”
“小姐您中了**果毒,一时半会还不能恢复。”李禄脱下自己的斗篷铺在地上。让月宴倚着最近的杉树坐下。
“您不必用力说话,您体内余毒未散,身体疲软口舌麻痹,我来说,您来听就好。”李禄安置好月宴就跪了下去,先是磕了三个头,再跪直了继而说道:“李禄是九王爷府的下等侍卫,上次不知小姐身份,李禄听命于人多有冒犯,万死难辞其咎,先给小姐陪个不是!李禄当天迷迷糊糊在城外不知被谁人摔醒,姗夫人吩咐的事未办成,奴才惶恐着赶回,没想到路上遇到玉川姑娘逼已经休息的当铺开门,只为了将自己所有衣裳和首饰都变卖了。”李禄顿了顿,似乎接下来的话很难说出口,
“奴才…奴才看着玉川拿了一袋银子…想着反正姗夫人的事办砸了,她也不会给奴才银子为母亲买药了,奴才就…就想从玉川那里骗点钱…”
原来,那白衣男子嫌李禄累赘顺手扔在了城外,李禄被摔醒之后路上刚好遇上眼睁睁看着月宴出事,抱着衣裳首饰去当铺准备筹钱的玉川,只可惜入了夜马上就要宵禁了,店里的小伙计拿着当铺最后一块门板死活关不上被玉川用手指生生扣开了,五个指甲往外翻着渗血,掌柜的见玉川如此执着便动了恻隐之心,玉川带的值钱的东西并不多,好在她这些年节俭,模仿冷浅兮主仆穿戴之物自然也不差,衣裳首饰一件不留当了足足五十两!玉川出了当铺的门,看着一袋子银子依然心事重重,嘴里念叨着:“小姐,我把您平时带的几样首饰也给当了,反正能换回一条命也不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了,哎…”转眼换了副异常坚定的神情:“奴婢发誓一定要把您的命捡回来!”
躲在不远处墙角的李禄看着表情变化复杂的玉川觉得蹊跷,“看着打扮像是个丫鬟,丫鬟大晚上去当铺当了一袋子钱,莫非是从大户人家偷了东西跑出来和情人私奔的?”看着急匆匆赶路的玉川,李禄便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想,没几步便跟了上去准备敲诈一番。
玉川被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大,大胆,我可是九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奉命出来办事,识相的就滚远点。”
“王妃身边的大丫鬟?那你为何不饰玲珑发钗?”
玉川摸摸自己的发髻,心想:糟了,王府里王妃、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都有一个银片包镶中间是一颗珍珠的玲珑发钗不仅彰显能当上大丫鬟的能力还代表了一定身份,因为那玩意儿值点银子刚刚给当了。
李禄看着不知所措的玉川步步紧逼,
“王府里的规矩,大丫鬟怎么可能不带这么重要的信物?恐怕是偷了钱财准备和哪个男人私奔的吧?我这就把你带到王妃那,你别怕,偷个东西而已,也就是砍了双手卖去妓院吧。”
玉川被李禄这么恶意的玩笑一恐吓,差点哭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可以把钱都给您,求求您了,不要带我去王妃那,求求您了。要不…要不把我也给您吧,以后给您当牛做马,任打任骂,求您放了我吧。”
“不是为了私奔?”李禄越来越糊涂,好奇心促使他迫切的想知道答案,于是拔了腰间的匕首抵住玉川的脖子,“说,怎么回事,要不然你没机会说了。”
玉川见横竖也是死,说出来多一个人裹乱,也许就是绝境逢生,于是一闭眼便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李禄。事实证明玉川是对的,李禄骨子里确实是个善良的人,想起自己被卖到王府为奴之前曾是药王杜荣收养的药童,杜荣不仅精通医术还精通易容之术,李禄除了日常试药之外为了方便去战乱地区采药不被误杀,都会易容成当地人的样貌特征,跟着杜荣在药王谷的几年易容术没有学到十成十,也有了七八分像了。听了玉川的话,李禄又震惊又愤怒,一拳砸在墙头:“可恶,在这些王公贵胄眼里,除了利益连人命都可以轻贱吗?!我李禄还差一点成了帮凶!可恶!”说完又一拳砸了上去,似乎在懊恼自己答应姗儿帮她陷害月宴的事,李禄似乎也很久没有倾诉了,难得遇上同样苦命的人,便和玉川说了自己的经历。
“原来李禄大哥也是苦命之人,您刚刚说您会易容术?”
“略懂一二。”
玉川刚被李禄扶起来不久,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举着那袋银子说:“烦请李禄哥哥帮忙,这些银子权当辛苦哥哥帮玉川了结心愿了。”
李禄回忆起来也不由得哽咽了。
“玉川姑娘求我把她易容成您的样子,代您受剜眼鞭笞,于是今天白日里,她先打点了侍卫进去见您最后一面,我便扮行刑侍卫和王妃身边的玉欢一起下了地牢,随后地牢的门一关便用火星催化了**果毒,再按事先商量好的,把玉川易容成了您的样子…奴才再把您易容成玉川的样子,谎称吓晕了带出来的。”
月宴听了李禄的话仰在树桩上泪流满面,艰难的说“是我不好,害了玉川,要是我早点发现她舌下含着的解毒薄荷…”
“姑娘要好好活着,这是玉川姑娘的心愿,她为了求奴才,额头都磕破了。”
“玉川在哪,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她一个人留在冰冷的牢笼里。我要去…去把她接过来…我要去…”月宴挣扎着就要做起来,李禄跪着向前挪了几步,声调不自觉提高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