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门后,一股刺骨的冷风涌进来。他打了一个寒战。牛黄胖嘟嘟的脸上,各有一坨酒红色分别印在左右脸蛋中心,两个粗鞭子在她的背后不安分地跑来跑去。她进屋直接坐在木椅子,一看到枕巾,眉毛和鼻子皱到一起,说道:“你看你有好懒,这枕巾已经有很大一股味道。”丁一伸了一个懒腰,右手掌摸着张开的嘴巴,并轻轻拍打几下,说:“有什么重要事情!快说。”“我爸说,你那事有戏了。“真的吗?”“请你把吗字去掉,我本公主亲自出马,能办不存吗?请不要怀疑我的能力,今晚我爸五十大寿,一定要来哟!”牛黄突然站起来,垫起脚,双手抱住他颈脖子,发烫嘴唇已经和丁一的嘴唇紧密接触一起。牛黄像一阵阵漩风一样,就回家了。丁一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愣在那里,把他的心思拉回前几天的一个夜晚。
那天晚上,奇冷,丁一躺在床上烙大饼,反来覆去睡不戳,手脚冰凉,肚子咕咕咕地叫,口腔分泌的唾液吞下,口腔分泌增加得更多,胃酸分泌过旺,心里发慌。秋收后,生产队给知青每人分配半年口粮三十斤糙米,二十斤玉米,五颗白菜和五斤红苕,到现在早己见底。他们煮的稀饭,确实是稀饭,一碗饭里只有十几颗米和少量玉米面。他想今晚无论如何想搞点肉来吃才能熬过这漫长冬天,这时敲打门的声音响起。他立马打开木板门,王二站在门口。丁一急急忙忙地把他拉进屋,说道:“王大哥,我正要找你,你知道近三个月连肉星沫都没有看见,你看我这脚都变胖了水肿病,鞋子也变小了,现在我们也是弹尽粮绝,喝完粥,几泡尿后肚子里没有留下一点痕迹。”王二擤擤鼻子,用手梳理头发道:“丁老弟,如果不想点办法,只怕我们仨命都要丢掉这里。”丁一随声附和道:“对,你说弄什么肉,现在生产队养的猪,黑夜白天都有专人看守,像我们隔壁这老头,那双眼睛随时都盯着我们仨,总认为我们天生是小偷。同时还喂养一条跑山狗,这条狗聪明的很,只有主人喂食,他才吃,其他人给它喂都不吃,听说它还有狼性凶残,有一次,在大山里,猎人打中一只野猪,当猎人以为野猪已经死亡,腑下身子正准备检查,谁知野猪一口把猎人左手衔住,这只猎狗跑上去,把干瘪耳朵硬是撕咬下来,野猪不得不松口,猎人才捡回一条手。我们牛队长花几斤附子换回来的。”丁一原来说话有些中气不足,现在一说到肉,眼睛发光,中气十足。丁一坐到床边,王二坐在木椅子上,双手托住下巴,两个难兄难弟相对而坐。丁一用右手来回抠了抠头,头发较短,少量头发被抠得东倒西歪。他站立起来,伸出右手掌慢慢地向前方抬高,高到自己目光上,又略微下降,又略微升高。弄了几次,远看宛如他在向谁招手或挥手,说:“我想附近的几条狗已经被我们吃了,我想只有到华时队去看一看,有无合适的,我听说他们生产队有一只肥狗,并且生产队养狗之人,是一位瞎子。但这次我们不能帯刘春天,太危险。再说她知道我们粮食不够,还偶尔回家带点粮食。”随着他的话完,手也放下,好像他的手在强调所说重点一样,又好像他举起之手在指挥着大脑一样。王二脸上咀嚼肌往耳后收缩,眼睛一眯,开心地笑脸出现,说道:“我知道你小子,关心刘春天,但没有想到这么的关心,关心过分了哟。”同时手在丁一肩上轻轻地一推。丁一也笑道:“本来嘛,女娃娃被抓到,这一辈子就玩完。”他们两正在为方案争论不休,突然敲门声传入他们耳朵,他们立刻安静下来,都竖起耳朵,同时笑起,都用右手中指指着对方说:“是刘春天。”
刘春天进门后,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直盯着丁一说:“你们太不够意思,有行动不叫上我。”王二用手掌在刘春天眼前左右晃动地嚷道:“好妹子,这里不仅只有丁一,还有我哟。妹子,你还是瞧瞧我嘛,还是给我用点情吧!我可受不了你们这样打情哟。”“哪里哟,我敢不看我们大名顶顶的大哥哥。”笑得弯下了腰,双手撑住下大腿,站立起来后,又用手指戳了戳王二。
最后,他们商量丁一和王二用炸药做成毛狗炸弹,通过它来把弄死狗,刘春天在屋里准备。
已经晚上十二点,王二帯领丁一向华时队走去。羊肠小路看起来明显比周边要发白些,明晃晃的,踩到上面有些滑。冷风从衣服的缝隙间钻进来,王二把破军大衣上的毛领竖起,感觉耳朵和颈部要温暧些,说道:“妈的,今晚哪里这么冷哟,脚板好像没有穿鞋子一样,直接踩到冰上,钻心地冷,全身没有一处有暧的地方,你也把你的军大衣领立起,要好些。”“好,太太冷了。”丁一说话结结不拉西,还有点颤抖。丁一肩上搭一个褪色军用挎包,包里有五颗毛狗炸蛋,还有一把军用刀。丁一说:“我们跑起来,太冷了!”“路面有一些霜,夹杂一点冰,路面滑得很,你更要小心,防止没有炸死狗而把你炸伤哟。”“知道,我会注意。”丁一边说边抬起腿,跑起来,跑得东倒西歪,弄得很狼狈。
连蹦带跑,丁一感觉到后面像有一群人在追赶,其实听到的是自己的脚步声,所以说人吓人吓死人。在这寂静的夜晚,感觉自己走了老远的路。丁一还沉浸在梦里,他想这时刻,刘春天在门外瞧了几次,她想你们走了这么久了,还不回来,她有种度时如过年一样的感觉,让人感到焦虑和担心。在安静的夜晚,突然听到“汪汪汪”急切的狗叫声,一个房间灯亮了,一位干瘪的咳嗽声和苍老的说话声音:“你这瘟狗又在叫什么”,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抱怨狗打断他的美梦。王二说道:“就这家吧!”丁一观察这家院子,院墙有一米七八高,在路边处有一扇铁门,他朝里瞧,正面有一排夯土墙平房,在平房中间有华时生产队白底黑字掉牌。
丁一从挎包里摸出一个浸有香味剂的小馒头,小心翼翼地把毛狗炸弹藏在中间。他轻轻地把它甩在狗的附近,狗叫声停止。王二说道:“老人认为是过路人,惹狗乱叫,这时狗没有叫,老人又睡了。”狗用它的鼻子对馒头反复闻,用前爪子拭探性刨一下,然后用舌头轻轻地舔一下馒,然后唅着馒头放在宅狗窝前,躺在地面上悠闲自得地吃起来,“澎澎澎”沉闷的声响,刺激他们神经,引起他们欢喜。狗轻轻也呻吟几声,腿弹了一下,就断气。
王二观察周围情况后,丁一踩到王二大腿上,爬上院墙,用铁锤把插立在院墙上的玻璃敲碎,手抓住院墙顶,轻轻地顺着院墙落地。他用脚踢狗,狗没有反应,把它装进一个塑料蛇皮口袋里,用一根鞋带绳扎紧。他扛到肩膀上,到院墙下,用一根粗绳子一端一拴着蛇皮口袋中间,他用力把绳子另一端甩过院墙。在院墙外,王二抓住绳子用力一拉,蛇皮口袋缓缓升起,越过院墙。丁一找到一个櫈子,他踩着櫈子翻过院墙,他们立刻背起死狗开跑。
大概走了有半小时,听到远处有人喊:“抓贼娃子,抓贼娃子。”他们往后瞧,好像似有一群人,打着火把,焦急也追赶他们。他们不敢大意,走小路,走到离他们住屋不远的干枯河滩地,停下来。他们把蛇皮口袋埋在已经提前挖掘的一个坑里。在冬季,涓涓细流的潼江水中,他们洗净手上污迹,尽管冷得上牙撞下牙,但内心很瑜悦,感觉今夜真好!
丁一与王二回到生产队保管室,远远地看见刘春天在屋前走来走去。刘春天瞧见他们安全回家后,迎上前问道:“如何?弄到了吗?”“快回去睡吧!你知道他们可能要到家里搜。”王二说道。丁一说:“春天,我们走的时候,给你说的事安排好吗?”“你们放一百二十个心,把东西都藏大槐树洞里。”“那就好!”
丁一刚刚躺在床上,与其说是床,不如说是一堆干稻草,上面铺一张一沾满污汁的灰布。他的脑袋里宛如回放电影一样,回想今晚所作所为,搜索是否有遗漏的细节。他的内心对他说,没有,没有,一切顺利!但是,他感觉这次不像过去那样内心踏实,心总是有点慌。
一阵阵杂乱无章的脚踏声,由远及近,“汪汪汪”狗叫起来,他知道到他们来到保管室。他习惯地眯着眼睛,假装已经深睡。“咚咚咚”粗暴的敲门声里掺杂噪声,这噪声是一群人在与一个老人争吵。
刘春天打着呵嗨道:“谁?”“嘎吱”双扇大木门开一条缝,她向一堆陌生人拥在门口,吼道:“你们是谁呀!我从来不认识你们,要干做什么?”这时一个老大爷走到门缝前,说道:“春天,不要怕他们,他们生产队狗丢了,怀疑你们知青偷了他们狗,前来搜找证据,你把丁一和王二俩小子喊起来,不让他们进去。他们华时队东西丢掉,跑到我们队来找,欺人太甚。我找牛队长来,看他怎么说。”
牛队长带着几位民兵走到生产队保管室门前,他上身穿着一件浅红色圆领毛衣,外披着一件羊毛绿色大衣,嘴巴里叼着一根香烟。烟头宛如天上的星星一闪一亮一样,把他满脸横肉衬托得阴森可怕,他用粗厚的手,把围在保管室外面人往旁一推,粗暴地吼道:“你们要干啥!这可不是撒野地方,是我们火炮街,要撒野给我滚回华时随便你们耍横。”“牛黑娃,你少在这里说横话,火炮街也是社会主义,属于毛主席管理的地方,不是你的地方。”他转过身对牛队长大声嚷道。牛队长向前走到孙队长面前,左手抓到他的衣领,右手紧紧握住拳头,停在空中,对准孙队长头仿佛随时要落下一样,说:“你孙猴子也敢在我面前放肆。”俩拨人群霎时爆发,宛如一锅沸水一样,水在锅里乱舞。在这关键时刻,一位满面红光,穿着中山装中年人,右手在空中举起,大声喊道:“都住手。”大家的眼光都聚焦他身上,都叫道:“牛委员,牛站长。”“你们不要上敌人的当,我们都是毛主席的民兵,有什么事大家都好商量,不要揎拳出腿。”孙队道:“牛委员,今晚我们生产队狗被人偷了。大家都知道,自从知青下放到我们公社以后,不是丢这样,就是丢那样,所以我们怀疑是他们偷了我们狗。”“你们有什么证据吗”“我们就是来找证据。”“孙队长,我不是偏向我儿子牛队长,今天你们确定做得不是很好,你要搜查他们,也要通知一下我们生产队吧!”“牛天军,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你的脾气也要改一改,你现在是领导,是队长,同志们都看到你的。”牛队长瘪着嘴巴不情愿地放下手。“小丁,你们说这件事是你们干的吗?”牛站长和善向小丁问道。“肯定不是我们干的,他们欺人太甚,凭什么搜我们屋,有证据直接把我们捆绑到公社,由公社随便处理。”丁一他们仨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好,小丁身正不怕影子歪,让他们搜吧!”
孙队长帯人进入保管室,保管室空荡荡的,右边有三间由灰砖隔成的小房间,刘春天在中间,进门右手边是丁一的,最后一间是王二的。他们分别成三组人进入三间房仔细搜查,他们眼睛不停地转动,掀起被子,打开箱子用手对衣服进行认真检查,揭开锅盖,用鼻子闻,同时也向空气嗅。“找到了!”大家的目光都投向喊叫之人。孙队长问道:“找到什么了?”“队长,你看这是什么?是炸药。”队长小心地打开一个较小的白纸包,一种红色的粉沫,他们宛如狗找到一块肉骨头一样兴奋。“牛委员,你看这是什么?”“这是一种红色粉沫,这说明不了什么,你们找到你们要的狗吗?你们少在这里东扯葫芦西扯瓜。”他嘴巴边说边走到孙队长面前,嘴巴一说话,红色粉沫被吹飞了。“牛站长,他破坏证据。”“这也算不上证据,如果是炸药算是违禁品,这是在谁的房间找到的,要如何处理,由生产队上报公社。”“是我的房间。”丁一回答道。牛站长说道:“大家都累了,都回去休息吧!”他目光瞟向丁一,“这不是炸药,是配制红药水的药,我在公社医院请小王医生找的。”“好,明天再说。”
晚上,丁一手提着一斤黄糖走进牛黄家,黄糖是几天前刘春天请她妈从涪江县城帯来的,他是第一次到她们家。牛黄家离生产队保管屋不远,其实就是相隔五户人家,进门后是一间堂屋,正对大门墙上有个神龛,上面有一对燃烧的腊烛,黄色的火苗奋力向上冲,有三支香冒着烟,有饼干和干果,还有一个盘子,盘子在一小坨猪肉。堂屋中间有一张木方桌,四根木长櫈,在油光光的桌子上已经摆放一盘花生米、一盘黄瓜多肉少的凉拌猪头肉、一大碗萝卜炖猪蹄、一盘腊肉、炒豌豆尖、炒白菜和炒厚皮菜,一瓶打开瓶盖的白酒。他走进屋,牛黄马上拉着他的手,喜滋滋地喊道:“爸妈,你们快来,丁一来了!”“你这女娃子,还是要注意点。”她妈从灶房走出来,眼睛看见牛黄很亲密地拉住丁一说道。
牛站长和蔼可亲地拉住丁一手说:“快坐,小丁不要客气,把这当成自己的家吧!”,把手一松,右手一指右边的板櫈。牛站长和他老婆在大门正对的上方坐下,牛黄在丁一旁坐下,她妈对牛黄说:“你快喊你嫂子出来,一起吃!”
在牛站长和牛队长俩父子的轮流劝进下,酒流入丁一口腔,进入肠胃,浸入血液。他很快进入全身发热期,语言繁多,最后丁一手脚不听脑袋指挥,发展到意识和身体分离期,“牛黄,小丁喝多了,快扶他到床上休息会,照顾好你的丁哥哥哟。”一种宛如从地下面冒出的声音,沉入他大脑,仿佛他的身体随着声音往向坠,坠入无底洞。
丁一鼻孔冒出热热气体,头疼非疼,头昏非昏,似睡非睡,总之感觉不舒服,肠胃逆方向蠕动,一股绿幽幽的东西,宛如一条条菜虫从肠道滑入胃部,从胃子爬到食道,又从食道跳入口腔,口腔味蕾感受到凉爽爽粘糊糊,这种感觉刺激鼻孔暖烘烘,投射到大脑,大脑指挥喉咙收缩和扩张,一股臭烘烘流体无法控制地从口腔喷射而出。他皮肤上毛孔受到寒冷的惊吓,毛孔收缩,全身不自主地发颤,“哥,你把他抱起翻身,我用毛巾擦擦全身。”“妹子,你还是姑娘哟,也没什么嘛!”“你别管,我就是喜欢他,不管吐得多臭,我就要帮助他。”一股暖暖的东西不断靠近他,丁一意识说,这股暖流有少女香味,命令身体不能靠近,但是身体不听命令,感到身体一股股粘稠的东西从大腿间流出,溻湿他的内裤,一种电流传遍全身,意识和身体合体,慢慢进入深睡。
四
新年刚过,甲国照双腿慢慢地出现红肿,到第三天不能下床。王世清借来木板车,在车上铺满稻草,把甲国照抱上车,他躺在车上,王世清拉着木板车到公社医院。
文胜公社医院共有三名医生,其中一名妇产科医生、二名护士。王世清他们刚走到医院门口,遇见王会兰肩上挎着药箱往外走,王会兰对王世清说:“王哥,甲叔叔咋了?”“你看,我爸腿不能动了!”他停下车说道。“陈院长在不?”王会兰把甲国照的裤脚掀起瞧了瞧,说:“甲叔叔,你不要过分担心,这没什么,不是大病,是水肿病,也就是营养不良造成的。医院里还住有十多个病人。”
王会兰对王世清说:“王哥,那我先给你们办住院。”“还住啥院,我想开点药,回家慢慢养。”“爸,该住院还是要住院,我这里有这个月工资,共计18元。”王会兰说:“那好吧!我找陈院长给你开点药。”
陈院长是一位又白又胖中等身材男人。他用右手把眼镜往上提了一点,对王世清说:“把你爸抱到检查床上。”甲国照对王世清说:“你把我扶到,我慢慢到床上。”“爸,我还是抱你,我有力气,你放心。”陈院长先查看他双腿,他双腿宛如发酵的馒头一样肿胀,皮肤略微酒红色,发亮,用听诊器在他的身上听了一遍,然后问道:“甲叔叔,你这脚不能走路有多长时间,还有其他地方疼吗?”“有三天,没有其他地方疼。”陈院长检查完后,坐在一张斑斑点点凹凸不平的方桌前,对他们说:“最好住院治疗,但我听小王说,你们不愿意,也好,医院病房也住满了。我给你们开点药,病人要卧床休息,否则病情会加重,甚至会影响肾脏,这可不是小问题。”他在处方单上写着,糠糖五盒。“适当地多吃点鸡蛋和肉。”“好,陈院长,谢谢哟。”王世清对着陈院长,腰弯得像日本人鞠躬。
他走出院长办公室,耷拉着脸,缓缓向收费室走去,与其说是在走,不如说是在挪动沉重的双腿移动,脸上写出苦愁宛如夏季天空中笼罩的乌云,让人喘不气。苦的怕是自已钱不够,愁的是好说自己还是一名民办教师,脸面挂不住。俗话说得好,丑媳妇始终要见公婆。他腑下身体,脑袋对着一个收费洞,它的形状像一个弓形大门,大小两个脑袋大,把处方笺从洞口递给兼职收费员说道:“请问多少钱。”一只细腻白白胖胖的手接住处方单,“快点,五元。”一个傲慢声音从洞口传出。“好,马上。”王世清边说边把手里已经浸透汗水的十八元钱中,选出伍元的纸币递进去,仿佛他不是递的钱,而是递的忧愁,自已内心抑制不住激动。他感谢院长体谅他的心情,没有开更多的药,身体一下轻松,走路也些轻飘飘。他拉着甲国照很快就到家。
甲成果头上包裹一根花毛巾,双手抱住我,左右摇晃,她低头看着我,右手掌轻轻拍打包裹他的衣被,我脑袋被母亲摇晕,迷迷糊糊进入梦乡。她把我放在床上,问道:“爸的病严重吗?”“是水肿病,只要适当补充营养,卧床休息即可。”“买肉要肉票,我们没有肉票,也搞不到肉票,我看还是到队里借点黄豆吧!给爸补充营养。”
王世清找到牛队长说:“牛队长,我们甲成果才生小孩,她爸患水肿病,他们俩都需要营养,我想从生产队借点黄豆和谷子,度过这倒霉的年月。”牛队屁股从椅子离开,站立起来双手拤在腰上,右手向空中挥挥说:“王老师,按理说,你是我们大队的教师,也就是我儿子的先生,应该没有问题,但是生产队粮食也不多,今年还有很多大工程要开工,如修水渠、修桥等,更何况你们还是倒找户工分没有达到最低标准。如果我借给你,其他人怎么想,我把粮借给倒找户,他们认为是不是给你们开后门哟,我可担不起责。”王世清用手把额头上头发从左到右搂了二下,脸一阵白一阵红,他想今天丢大脸了,幸好没有其他人在场,如果有地缝,他想钻进去。粮没借到还被人羞辱,我尽心尽力地帮助和教育学生,可谁知还不能养家糊口,心里有气,又不好当面发作。“田队长,我不借了,行吗?不要再说。”王世清气呼呼地转身走出牛天军家,“真是假清高,死要面子活受罪。”在他身后向他涌来,宛如凶猛的波浪追赶他,想致死他一样,让他呼吸困难。
王世清两手空空,垂头上气地走到甲成果面前,仿佛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甲成果看着他即气又觉得他可爱,说道:“我看你一定是吃败仗,你到我堂姐家去借吧!一定行。”“我想下学期我就不去学校当教师,回家参加生产劳动,我不相信我有一生力气,还当倒找户。”“我想你这样做就对了哟,当教师一个月才挣十八元,而且你还帮助这个学生,那个学生,拿回家的钱少的可怜哟。你看我们住房,也只有三间破房,这房子也摇摇欲坠。”
甲成果已经坐完月子,每天在稀粥中加入少量黄豆,把粥里所有黄豆盛在一个碗,同时放一小瓢猪油和少许食盐混匀后端给甲国照说:“爸,我们只借了这些黄豆,也算是补充你的蛋白质,猪油只有一小罐。”甲国照卧在床上,听到甲成果说话,他在坐起来说:“甲成果,你也要吃点,不然我的孙子没有奶水,发育不良。”“现在已经没有奶,我给他喂一些米汤,没有办法,只有这样。”甲国照生病第三天后,双腿已经消肿,自己下床慢慢地行走。看到我在摇篮里哭,他右手挤一个塑料洋娃娃,“叽叽叽”的叫声立刻吸引住我,我抻出双手向他笑,发出“咯咯咯”声音。他忍不住用他那双粗糙手,在我脸上轻轻地抚摸,我感觉宛如一张废沙纸一样,在我脸上打磨,我不适应他爱的方式,“哇哇哇”从我的嘴巴里发出拒绝他的抚摸声音。他一只手重复捏塑料洋娃,另一只手不停地摇晃铜铃,我看见他腿忙手乱,狼狈不堪,我停止哭,开心地笑。他用手指在我额头上轻轻点点,说:“孙儿乖,你要听话,我给你唱川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