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七点钟,我背着书包来到学校,教屋门已经打开。刘明兴手里拿着一本五年级上语文书,站立在讲台上,呱呱呱地读起来,我冲着刘明兴说:“刘班长,你为什么没有喊我一起上学呢?”他眼光投向我,愣一下对我说:“我走得早,汪老师对我说,要起帯头作用,让同学们都考起重点初中,这对大家都很重要,你已经背颂得滚瓜烂熟,你昨晚还挑灯夜战。”“我给你说实话,其实昨天我全靠于小蓉的帮助,否则我也是背不出来,你如何知道昨夜还读书背课文。”“你用手摸摸脸就知道为什么了。”我想我脸没有洗干净吗?我回想今天早晨,用洗脸岶在脸上用劲擦脸,我怀疑地用手摸脸,黑色物质沾在我的手掌中,我明白了,是煤油烟子熏在我的脸上。我跑向河边,用手掬起水,在脸上用力反复搓,脸皮已经搓得发红微微出血,脸上黑色烟子才洗干净。重新回到教室,他向我瞟了一眼道:“最好是用肥皂洗。”“还有吗?”“不明显。”我坐在櫈子,从书包里拿出书,叽叽喳喳地读。
清晨七点半,汪德芳从外面走教屋,她穿着一件翻领卡叽布外衣,圆领白色衬衣,圆领向外翻,蓝色裤子,一双平绒鞋子,雪花膏的香味充满整个教室。她站在讲台上,眼光向下一扫,双手从上往下一按说道:“大家安静,今天同学们都很准时,我很高兴,我现在宣布,语文课背颂开始,相互背颂要认真,不准作假。今天刘明兴和冯正宽在我这里抽背,昨天都给你们说了,看你们效果如何?”刘明兴走到讲台上,面对她呱呱,“古诗三首,秋思,唐张籍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他的唾液从嘴里向空中乱飞,汪老师不得不用手挡住飞奔而来的唾液。汪老师对刘明兴说:“你这个班长今天表现不错。”她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冯正宽说:“冯正宽,昨天不是我向你爸告状,而是他们走到我们家,找到我专门问你的成绩和在校表现,他们对你很器重。对我说,你最少要考起初中吧!你不能辜负他们对你的期望,要努赶上他们。”冯正宽还穿着一件有洞的白衬衣,说是白衬衣,其实已经变为黑衬衣,东一坨西一团墨水污迹呈现在白衬衣上。他走到汪老师面前,翕动鼻子,两条快要掉落在上嘴唇的鼻涕回到鼻孔,“长相思清纳兰性德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声音停顿,他用手抠脑袋,“你仔细想一想。”她用手左右摆动,霎时有股风吹向他,“手,哦,是风一阵。”“昨天给你说了,你昨晚没有认真背。”他脸上汗水滴落在地面,他心跳加速。汪老师抬起右手,瞧了一眼手表,这时指针已经快要到八点半,她从櫈子站起来,说:“刘明兴,你数一下有几位同学,昨天没有按我说的做。”刘明兴到每个小组长处收集人员,报告老师:“有李水平、于小蓉......共计十位同学.”同学们眼睛齐刷刷投向汪德芳,她走到黑板旁墙角边,从一条装化肥的编制袋内取出三根惩罚鞭笞。汪老师眼光向这十位同学瞟,内心感到很满足,说:“甲王乙、刘明兴你们俩站上来,负责执行。这十位同学分成两排,讲台左右各站一排。”她惩罚鞭笞小心翼翼地捏到手里,仔细观察一下,接着说:“你们两负责执行惩罚,先把个别尖的莿剃剃。古诗三首中背颂一首的,罚二十个,古诗三首中背颂二首的,罚十个,古诗三首都背颂不成功的,罚三十个。”我拿起鞭笞,用小刀仔细地把莿清理干净,汪老师看见后,“甲王乙,你只需要简单剃一些尖莿就行了!”我举起鞭笞轻轻地落在于小蓉手掌上,“你们俩不用劲,他们要重新计数,我将惩罚你们两,你们不能因为关系好,而不认真逗硬惩罚。”我确实不忍心用力打她那姣嫩的手掌,总算惩罚完于小蓉等四位同学。冯正宽早早地抻出他即黑又脏又瘦的左手掌,嘴角露出怪笑说:“你放心,用劲打。”汪老师看见他的表情,感觉自己的师威受到严重挑战,她心脏收缩加快,脸色发红,手发抖,从我手中夺过鞭笞,刚开始冯正宽还面帯怪笑,随着同学们大声喊:“十五、十六、十七......。”冯正宽眼睛饱含泪珠,内心也随着鞭笞一次落下。他就一次次默默地咒骂:“瞎左眼、瞎右眼”,脸上再也没有怪笑。当鞭笞最后一次落下,汪德芳吼道:“我每抽打一次,我的心就痛一次,但是你学习不努力,你的人身就输了第一步,也对不起你的父母。”
中午放学后,冯正宽早早地跑到土地庙,对土地老哭述并再次诚心跪拜,重复昨天的心愿,一位同学路土地庙听到他的咒言,内心感到震惊。
我回到家,把汪老师对学生惩罚的事情原汁原味告诉我的父母,他们都认为汪老师做得对,是位值得尊敬的好老师,只有棍棒下出好学生。。
翌日,我早早地来到学校,同学们又开始周而复始地晨读,相互之间抽背。我高高地擎住书,朗读散文、背颂句子和古诗,自己认为已经是滚瓜烂熟,期许汪老师早点来对我抽背,今天抽背后,一定会受到她的表扬。我沉浸在受到同学们羡漠感觉中,脸上不知不觉露出得意的笑容。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已经到了八点三十分,还没有汪老师人影。这时教室里散发着一种不安的氛围。开始有几位同学正在窃窃私语,霎时教室沸腾了,同学们都叽叽喳喳讨论什么,传递什么信息,大家都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瞅着冯正宽。冯正宽说:“你们看着我干什么?”大家的眼光又射向门口,希望他们的猜测得到印证,同时也希望猜测是一种错误,同学们就是这样怀着一种矛盾的心情等待老师出现。上课铃响起后,大概有二十分钟后,同学们已经烦燥不安,在教室里乱跑,做游戏,一位用白沙布抱裹着左眼,右眼脸红肿,面色焦黄女老师走入我们教室。她低着头走上讲台,双手撑住讲桌慢慢地抬起头,用那眯成线的右眼费力地看着学生,说:“同学们,你们看到我这样子,你们可能感到不可思意的事情,但是它确定发生了。你们可能听说有位同学由于昨天没有背颂好古诗而招惩罚,于是他心生不满咒骂我双眼要瞎,今天我双眼确实出现问题,但是我要告诉大家,我是由于在家我们侄儿不小心把我眼睛弄伤。我们要相信科学,而不是迷信。我在这里感到伤心,我为你们前途考虑,你们中有人对我不满。”她越说越激动,那几乎眯着的眼俭之间滚落一滴晶体透明的泪珠,同学们都怀着同仇敌慨一样的愤怒谴责那位在土地菩萨面前咒骂老师的同学,大家都看着冯正宽。冯正宽感到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愤怒和鄙视,他装着委曲的样子说道:“你们看着我干啥?尽管我昨天受到了惩罚,我知道是应该的,我的父母说还要感谢汪老师对我严要求,我们还是好邻居哟。”“你说那是谁呢?”于小蓉大声吼道。“那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冯正宽装着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说。有一位同学还是不相信他的话:“就是你。”绝大多数同学都相信他说的话,教室里响起一片哭声。
在全公社期末考试中,我们班语文成绩名列第一,汪老师成为我们仁和大队乃至于全公社有名的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