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修一怒之威,乃至于斯,愤愤然也。家臣因惧怕,遂一五一十全盘道出,范修方知就理。心想:“高隐老匹夫好生歹毒,竟拿娃儿献祭首阳妖道,朝廷之中有此奸臣,天下岂安?”为救众童于苦难,这便心生一计:让那家臣假命于高太尉,范修换了衣衫佯装随从,领着如数小童就欲出城。
自古王侯将相之家臣,多狐假虎威者,以为心腹。是故,莫论尊卑皆要礼让三分,以求方便。此际家臣步前引路,范修乃是寸步不离,以防不测。诸小童随后,但见军马者,不觉个各心惊,全都胆寒。经家臣打点,不消片刻,已至城门处,守军问话,家臣只说受太尉之命,将此童送外归家,以行仁义。
守军见是太尉府上侍者,遂未阻拦,以而放行。众出城门后,未免夜长梦多,直奔黄州城去。快至之时,范修才将那家臣放回,以为无事,怎料起了变故。却道那家臣折回与太尉言及此事,太尉大怒,着数百刀斧手,快马加鞭前去追拿。
范修俯下身来,以耳听地,隐约可闻马蹄之声,暗道:“不好!”真个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顶头风,却怎生奈何?众小童本弱,焉能行的快,便此亦是走走停停,勉强行出十里之遥,可离黄城尚远,后有追兵,若这般走法,只怕断无幸理。届时众童如再被擒回,岂非枉然。
范修本不欲人前显法,以为大忌,奈何事已至此,只可为之。正自踟蹰间,却见由打黄城一方涌来一队人马,转瞬即至,范修定睛观瞧,不觉大喜,却不是兄长黄麟又是何人。
范修简要诉说,备言前事,黄麟惊怒交加,一看皆是些无辜儿童,当即命人带回城中,好生安顿,择日再寻本家,各归其所,不在话下。众甲士各带几童,拨转马头,回转城中。
然,黄麟见弟不欲同往,当下疑道:“贤弟何以不往?”范修答曰:“兄且先回,我尚有要事未完,事成之后,再与兄相会不迟。”黄麟情知贤弟手段,嘱咐几句,就便策马而回。
黄麟去罢,太尉大军片刻即至,然见只范修一人,俱都惊怒。范修立于军前毫无惧色,其中一将喝问曰:“众小童哪里去了?怎的只汝一人?”范修笑道:“我一人足矣。”此话一出,好悬没把那将鼻子气歪。未待他言,范修又说:“如今众童皆在黄州城内,你等若要寻回,只得攻城别无他法。”
那将听罢,急道:“真真气煞我也。”转念一想:“太尉命我务必寻回,不然死罪,今事已至此,只把这厮擒了回去,或能将功补过,也未可知。”这般想来,方要下令,却听范修道:“不必大费周章了,你等将我拿回将功补过,未尝不可。”那将但听喜不自胜,不料此者竟主动受缚,正合心意。当下道:“来呀,拿了。”
说罢,三五刀斧手步前,抹肩头拢二背,便来了个五花大绑。范修只是不动,任凭怎般,也不动声色。却待拿了范修,就便押解而回,请命去了。一见太尉,那将禀明此事,太尉大怒,但未责难,而视范修凛道:“这匹夫,坏我大事,不知天高地厚,今落我手,焉能与汝善罢甘休。”
范修哈哈大笑,却然不跪,一将当即喝问:“这厮,见太尉如何不跪?”范修敛笑对曰:“上跪天,下跪地,中跪父母,尔等无德之人焉让我跪,真是可笑之至。”那将怒斥:“大胆!”即命左右执棍照腿就打,以迫其就范。奈何棍打棍折,脚踢脚肿,各个呜呼哀哉,其状堪堪如也,颇是有趣。
两下里,乃是无所不用其极,然见范修便是雷打不动,如如是也。
太尉大怒,即命退下,而对范修冷冷道:“这匹夫休要猖狂,少刻让尔人头落地,身首异处。”范修玄道:“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有一事欲与太尉请教,还望太尉念我将死之人,诚言相告。”太尉道:“也罢,说来听听。”
范修即陈所惑:“素日我同令郎尝有过节,之后满门皆亡,至今不明凶手是谁?未知此事可与太尉有关?”太尉大笑道:“如今你命悬我手,告知不妨。”遂道:“此事虽我所为,但非本意,那日我却请首阳法师来助,本为取你性命,怎料法师背意妄为,竟将满门杀害,此乃阴差阳错,却也怨不得我,你死后如要寻仇,寻他便了。”
范修听罢大惊,果然如己所料一般无二,却是那首阳妖道所为,这便心中火起。待沉吟片刻,就道:“多谢太尉如实相告,我今已知晓,就此告辞。”说完,转身欲走。
太尉大愕,两下里刀光剑影,齐齐亮出,便把范修围困当中。太尉怒斥:“这匹夫死到临头,还敢撒野,你当此乃何地,岂容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
只因这一番有分教,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