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33章 凤仪女官(1 / 2)直播:女天师在权谋文里除魔卫道首页

当杜蔓枝第一次窥见他身世,以“卫七公子”称呼他的时候,他们曾短暂地聊过关于定国公的事。

童年的卫沉锋问过老国公爷:“倘若家与国之间必须选一个,我该保家还是卫国?”

定国公的回答很值得深思。

他说:都一样。

怎么会一样?

在什么情况下才是一样的?

他那句话可以理解为只要用心去做,保国就等于保家,保大家等于保小家。

然而历史上还有一个出名的倒霉蛋,因为在类似的问题上没有回答好,打出了被君主毒杀的悲催结局。

那个倒霉蛋叫高长恭。

因为他一句国事就是家事,弟弟认定他想篡位,最终一杯毒酒赐他自尽。

杜蔓枝嘶了一声,自言自语:“我以为你端的是反派美强惨剧本,没想到啊,是哈姆雷特……”

假如她猜对了,先帝真的跟定国公有孩子,那么先帝给定国公赐婚的那位凤仪女官,八成就是个挡箭牌,是专门送过去代先帝照看孩子的。

狗皇帝是先帝和皇后的嫡子,八成是先帝自己生的,父不详。从先帝这条线往下数,狗皇帝和卫沉锋差一辈,正好是叔侄关系。

锐利的目光朝她飞来:“什么特?”

杜蔓枝肯定不会这种时候跟他聊莎士比亚文学鉴赏。

“哦,我说这虫子特别有朝气,特别有活力。”

她把血线虫扔回地上。

虫子蠕动着靠近水泥底下的土壤,又像在土壤和卫沉锋之间犹豫不决——陈年老血比较醇厚可惜干涸了,青年的血更鲜活可惜不够香。

“嗤,长得挺丑,想得还挺美。”杜蔓枝鄙视地说。

她询问地看向卫沉锋:“走吗?”

密室里最大的秘密已经被发现了,再往下挖就只有普通的土壤,再也找不出有价值的东西,没必要再来了。

卫沉锋不答,用鞋尖点了一个位置。

这一块的血线虫密度明显最高,巴掌大的水泥块里足足有十几条虫子,循着他的气息缓缓冒出来。

杜蔓枝一阵恶寒,二话不说把他拉到身后。

“你是想说,这里就是之前放信物的地方?”

卫沉锋:“嗯。”

“我越来越觉得信物不是什么好东西。”杜蔓枝摇头。

她倾向于认为信物是个养虫子的容器,能让这些虫子爬进爬出的温床。

利用虫子只认先帝血脉的特性,暗卫才能辨认持有信物的人是否有资格下令。

“怪不得狗皇帝不把它随身带着。”

虫子需要先帝血脉来保持活性。

以血线虫的纤细和柔韧,他整个人都会变成虫子的移动巢穴。

暗卫显然也明白他的苦处。

所以在杜蔓枝明确提出质疑之前,暗卫统领元敬忠心耿耿地保护狗皇帝,并没有要求狗皇帝出示信物才能下令。

“所以这虫子是什么,你认不认识?”

卫沉锋摇头:“不曾见过。”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惜字如金。

杜蔓枝心想,大概是被打击到了。

她作为旁观者,很难真切地跟他共情,也不知道先帝和定国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是定国公府的遭遇,对于局中人来说无疑是重度伤害。

假如先帝和他确实有血缘关系,心理阴影就更大了吧。

卫沉锋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恨谁。

他从没见过先帝,对她的一切了解全凭其他人的只言片语和他自己的想象。

一个女人做出了无数男人做不成的事,毫无疑问他是仰慕她的。

可她如果不止是君王,还是祖父的恋人,甚至是他父亲的亲生母亲……

那就,太失职了。

她辛苦筹谋得到的皇权,不但没有保护到她自己和其他人,反而成了催命符和凶器。

祖父随她戎马半生,一切辛苦,换来的却是被迫退隐,冤死狱中。

他甚至不知道家里这场劫难的根源是什么。

是君臣猜忌,还是当年的太子忌惮卫家人也有湛家血脉?

卫沉锋想到离开京都的那年,他坐在摇晃的马车里抹眼泪,爹娘的身影越来越小,祖父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沉住气,活下去。”

那时候祖父已经猜到了吗?

为什么不早作准备,为什么不干脆反了呢!

卫沉锋满腔的不解和委屈,已经没有人能解答。

先帝和祖父,是他从小到大最崇拜的两个人。这两座在他前方指路的灯塔,在波涛之中摇摇欲坠。

如果杜蔓枝还只是猜测,那么在卫沉锋这里,答案已经确定了。

因为他知道祖父天性不羁,并不是忠君爱国到忘我的傻子。

祖父生前三令五申,要求他无论何时都不得主动伤害皇位上的人。

如今想想,只觉得好笑。

他不是什么好人,他不怕血脉相残,只怕一回头连一个故人都找不到了。

卫沉锋沉默地回到住处。

一向喜洁的他灰头土脸,披着脏了的外衣静坐许久。

天明之时,他做出一个决定。

有个地方他非去看看不可。

踩着潮湿的露水出门,忽然听见极脆的声音,他微怔,顿住脚步,才发现院子里有个人。

“你怎么……”

卫沉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是说过,换了衣服就来找他。

见她发丝湿润,不知道是沐浴过还是被露水打湿了,卫沉锋心有愧疚,愈发难以启齿。

杜蔓枝嚼着油香酥脆的卤肉烤饼,一嚼就酥掉渣,她爱死这一口了!

听见身后门响,她自然地走过去,把另一个纸包递给他,笑眯眯地说:

“坊市刚开,都没人跟我抢今天第一份,以前都是你招待我,这回也换我请一次。”

她催他打开。

“吃吧,吃完一起去国公府。”

卫沉锋拆开温热的纸包。

两张豆馅烤饼之间淋了一层蜂蜜,淡淡的桂花香随着热气散开,氤氲了他微显茫然的眉眼。

他默了几秒,捏着纸包边缘的手指发紧。

“其实,你没必要蹚浑水。”

杜蔓枝故作诧异:“什么?不是吧,都已经查到这了,你就忍心不让我死个明白?”

卫沉锋:“……别说晦气话。”

“那行吧,我说句实话。”杜蔓枝摩挲着下巴,“狗皇帝长着短命相,刚开始我看他应该还有一两年寿命,现在不同了。”

卫沉锋眉毛一跳,追问道:“怎么个不同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