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
听得这三个字,让石老心头不觉一颤。
就连在拿药的石蕊也是一愣。
石老说道:“没想到啊,兜兜转转的,还是应了女帝当年留下的婚约了。”
“是啊,我也是没想到啊。”聂天远也感慨了一声。
兜兜转转,连孙女都因那桩婚事而嫁给了三王爷了,可到头来,聂羽卉和燕景瑜还是在一起了。
他望着已然躺在床上的石老,心头说不出的感慨。
他现下已然油尽灯枯,任谁一眼都瞧得出,他没几日好活头了。
聂天远说道:“你说,当年你若非非要越俎代庖,何以至此呢?”
石老发出了一声苦笑,随即又止不住咳嗽起来,他咳得十分厉害。
聂天远连忙递过手帕给他。
聂天远瞧得那手帕上,竟已叫他咳出血来了。
石蕊也连忙端着药过来:“爷爷,快把药喝了。”
药泛着一股苦味,但石老眼一眨不眨的喝光,显然早已适应了。
药喝光后,他咳疾稍缓。
看着手帕上的点点血迹,笑意更苦了。
“看来,我当真是时日无多了。”
“爷爷!”石蕊眼角泛起了泪花。
聂天远看着他如今这样,心头也说不出的难受。
他们也曾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感情并不比如今的聂家六骑之间的情意浅。
见他已行将就木,怎能不难受呢。
石老抬着苍老的手,为石蕊拭去眼角的泪水。
他说道:“乖,你先出去,我和你聂爷爷说几句话。”
石蕊强忍着又要涌出的泪水,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房门。
待到房门掩上,石老望着聂天远,唇角微颤。
他还未开口,聂天远已握住了他的手:“别说,别说。”
他双目紧闭,掩住眼中的痛楚。
石老反握住他的手,说道:“不是不说,我就不会死的。”
听到死字,叫聂天远更是痛苦,他哀叹了一声,说道:“老石啊,当初的弟兄,就剩青天,还有你我了,青天我已是难以见到了,你若没了,就真的剩我一个了。”
石老喉结滚动,眼角也不觉泛红。
“哥哥,哥哥。”他似无意识的唤着几声。
“哎!”聂天远轻声回应着。
一声声的哥哥,让他们的思绪回到了当年,追随着女帝起兵谋反的日子。
那时候,虽然危险而难受,可是,有兄弟在侧,大家相互依赖,相互鼓励着。
谁若敢动我兄弟,我便敢和他拼命。
可谁能知,如今已独剩他们二人了。估计很快,就要独留聂天远一人了。
两个老者,在这一刻,皆不觉落下了眼泪。
石老哀叹道:“当年,是我骄纵了,没想过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落得如今这个下场,我谁都不怨。”
他那因年岁而有些混浊的双眼,幽幽望向了聂天远,说道:“当初在打下江山后,我们其他弟兄,个个都得了不少赏赐,唯独你,什么都不要,只留下了聂家军这个军队。
那时候,我们兄弟几个都还不理解你,你说,自古以来,最忌讳功高震主,尤其是带兵的。
甚至你还劝我们,要见好就收。那时候,我们都还不能懂你的意思。可时至今日,我才终于懂了。
都说我们中,最聪明的是青天,可连他,也避不免不了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依我看来,我们中,最懂权利斗争的,反倒是你了。”
他因身体缘故,这些话说不了几句,便要喘上好久,一句一顿,但还是坚持着说完了。
聂天远说道:“皇权。。。永远不可挑战啊。哪怕是昔日生死与共的人,染上了权力,也已变得不同了。
女帝当初和我们是生死与共的朋友,大家打打闹闹,分得没那么多。可当她成为了帝皇了,我们和她,就再也不一样了。
从朋友,到君臣了。朋友可以推心置腹,君臣之间,却要讲究礼数了。
而且,即使她顾念昔日情意,给我们大家权利。可她若不在了呢?后来的帝皇,可不是我们曾经的兄弟,他又是否能容忍我们拥有滔天权利呢?”
石老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可惜那时的我们都不懂。等我们懂了,都已经太迟了。我现在这样,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了。”
二人皆是不住叹了口气。
石老望着他,说道:“哥哥,如今这个结局,是我应得的。可石蕊这个孩子还小,如今石家其他人都跑光了,独剩她陪着我了。
可我命不久矣,我若走了,她便无依无靠了。。。”
聂天远知晓他在交代后事了,心头揪疼,拉着他的手,保证道:“你放心吧,以后,她就是我孙女,我们聂家,定会护着她的。”
得了聂天远的承诺,石老放宽了心,轻点着头。
门外,石蕊掩面,泣不成声。
爷爷已然行将就木,她何尝不知,可如今自己,就只有这么个亲人了。
她努力的为他抓药煎药,不断的欺骗着自己,爷爷病会好的,会好的。
渴望着他能多活片刻,哪怕片刻。
可如今爷爷如交代后事的话,叫她不断欺骗自己,为自己塑造起来的心里防线,彻底碎裂了。
聂天远考虑到石老身体不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着过几日再来看他,就走了。
在门口遇见石蕊的时候,还告诉他,有什么困难的,就尽管来聂府找他。
石蕊应了一声,聂天远便离开了。
。。。。。。
婚期悄然的迫近了,聂府上下,开始张灯结彩,不断为婚事忙活着。
直到婚期已至,聂羽卉甚至都还未反应过来,直到花月为她穿上了那大婚喜服。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就要出嫁了。
喜服是燕景瑜,叫礼部依着她的喜好去设计的。
没有过多的累赘,简单却不失奢华。
凤冠也是尽量轻便,适合聂羽卉素来喜简的性子。
喜服送到的时候,花月都不免感慨的说道:“摄政王对小小姐,当真是有心了。”
喜服凤冠加身,胭脂水粉轻点,不多时,一个俏丽的佳人,出现在了镜前。
花月赞美道:“小小姐本就生的极美,如今再这般盛装打扮,真叫人移不开眼睛呢。”
聂羽卉垂眸轻笑,只是若能细致瞧来,便可见笑意未达眼底。
曾几何时,她多次做过这样一场梦,梦中的自己,也如是这般盛装打扮,所嫁之人,是自己一心相守的人。
如今自己的确如愿喜服凤冠加身,只是人,却不是自己曾经最想嫁的人。
心下不免有几分惆怅。
门外敲锣打鼓声已响起,她该上花轿了。
花月扶着她行至大厅。
聂天远和聂傲霜坐于高位等着。
见到她穿上了新娘华服,聂傲霜眼睛一涩,一觉红了眼眶。